舒簡寒假放完了,正好沒什麼課,賴在北京的家裏不肯回學校去,“學校特冷,沒有暖氣,宿舍裏跟冰窖似的。”她賭咒發誓般地說,過完生日就回去為論文拚命了。老爺子不無擔心地告訴她,發表論文要抓緊啊,現在要發個像點樣子的核心期刊,不是你論文水平高就可以的,還得排隊,你這入學兩年了才發了一篇,將來怎麼畢業。媽媽也說,快點把論文做完,下半年也該回北京找工作了,難道要留在寧城不成。現在北京洋博士一大堆還排著隊找不著工作呢,你這非名牌大學的土博士想怎麼著啊。

說起找工作,盡管父母都在北京,舒簡要想找到一份合意的工作,還是壓力極大,尤其是她前兩天聽說一個同專業的學姐為了留高校,心甘情願地簽了5年合同,去做輔導員,另一個師兄實在沒有門路,轉戰了幾個省指望著考上公務員,也沒有什麼結果,舒簡對自己的前途真是沒有什麼信心了。好歹也十幾二十年寒窗下來了,要做輔導員,本科畢業不就做了。所以她29歲生日過的其實不開心,加上生日年年趕上情人節這天,滿街的都是捧著百合、玫瑰的漂亮女孩,真是讓人說不出的一種滋味。

就在她和舒韻百無聊賴地沿著馬路瞎逛的時候,湯小涵打了個電話來。湯小涵是她的室友,不過晚她一級,小丫頭上學早,年齡就小了她兩歲,湯小涵說,:“你快回來吧,我有要緊事情要你參謀呢。”放下電話,舒簡叫舒韻趕緊地給她定票去,她說:“我去相親去。”舒韻憂心衝衝地看著她說:“姐,你不至於吧,要相親也在北京相啊,去寧城相什麼親啊。”舒簡說:“什麼啊,湯小涵相親,我作陪,預習一下也沒什麼不好,早晚走到這步。”

湯小涵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跑去相親,她的年齡和她的漂亮讓她暫時還不用這麼悲觀地來考慮問題,這次實際上是被表嬸死拉活拽去相親的,當然,這是她父母的旨意。

遠在貴州某個小鎮的的父母對這個從小讀寄宿學校的女兒是心疼的,作為父母他們覺得女兒這些年的打拚實在不容易,全憑著自己優異的成績一步步地讀到博士,其實如果不是學費的問題,以湯小涵的成績完全可以選擇一流的學校,或者去國外留學。可是她考取的那所一流的大學的工商學院由於種種原因,隻能夠給她提供自費的名額,三年三萬元的學費對於湯小涵的家境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她讀碩士都靠著自己做家教和兼職補貼才能夠完成學業,因此,很自然地選擇了轉校,正趕上舒簡的學校擴招博士生,名額多考生少,湯小涵門門成績出色,又是科班出身,沒費什麼勁就轉過來,還跟了全工商學院知名度最高的博導鄭大奎。

這一點讓舒簡極為佩服,舒簡一向不是個努力的學生,從小學開始始終成績就在十名左右打轉,大學考的是母親任教的學校,考研的時候英語不過關,還多考了一年,研究生三年專業課讀的痛苦不堪,找不到合意的工作,沒法子轉著專業才考上個二流學校的博士,要叫她那搞了一輩子學術的父母來看,簡直就是家門不幸。

舒簡和湯小涵好象是兩個世界的女孩子,後者拚著勤奮刻苦的精神一步一步地出人頭地,前者仗著先天有的那麼點小聰明也混進了博士隊伍。不過這一點,盡管舒簡十分有自知之明,外人看來,兩個氣質出色兼美貌出眾的女博士走在一起,沒有什麼太大的分別,研究生院的男生都是極為仰慕,敬而遠之的。舒簡的同門師兄極富同情心,:“你們兩個太優秀,知道什麼叫高處不勝寒不。”

“高處不勝寒”是什麼意思,她們當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周末沒人送花,沒有約會,兩個女孩一起看電影逛街,情人節兩個女孩一起去麥當勞的路上看別人捧著大把的鮮花去吃牛排。還有,就是住在沒有電梯的七樓,每天自己打開水,生了病兩人互相照應。舒簡和湯小涵的死黨友誼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所以這次相親,舒簡怎麼也要趕回來幫著湯小涵瞧瞧,用湯小涵父母的話說:“叫你舒姐把把關。”

可憐天下父母心,遠在家鄉的父母實在不放心女兒孤身在外的生活,同時也非常明白,女兒讀書讀到這個份上,是不可能再回到小鎮的,他們希望女兒在南京或者其他的大城市有安定的生活和好的工作,這是普通人家為人父母最淳樸的心願,所以,在一年前,湯小涵的父母專程來到寧城,隆重地拜訪了她在寧城某個機關工作的表嬸,悄悄地拜托她為湯小涵物色一個合適的男孩。可以說,父母的考慮是十分現實的,他們認為,那些在校的男生是不適合的,原因很簡單,他們前途未卜,負擔不起照顧女兒的責任,不過湯小涵有自己的想法,在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何況是愛情這麼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