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第六章(1 / 2)

舉國的確遲早大亂。

但張尚書實實在在地心疼這個清瘦的少年,目光沉沉地看著他道,“幸安,你可想清楚了,這一路不好走。”

“幸安不怕。”他的眼裏緊接著閃爍著醒目的光,一字一頓地說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小子,果然像他爹啊。

“好,你這身誌氣傲骨果然如你爹當年。”

又提到謝璧時,謝幸安的目光直疾速暗淡下去。

“想當初,你父親當年也是狀元出身,誰承想後來竟會出了這檔子事。不但你爹身死,你也……哎,我記得你小時候就天資聰穎,甚至在你父親之上,可惜在抄家之後……”

好好的家世和前途,瞬間化成泡影。

“算了,不提了,都過去了。”張尚書扣住謝幸安的手背,滿眼都是假一賠百的關懷,“幸安,我知道你如今日子艱難,這裏有些銀票……”

“張伯父,銀票就算了,恕幸安不敢受。您放心,能在爹娘亡故後苟活這麼多年,謝幸安還不至於活活窮死,需要靠旁人的救濟才能度日。”

張尚書知道他和他爹謝璧一個樣,從善如流地笑著把尚未撒手的銀票放了回去。

“幸安,你若是我的兒子該有多好。”張尚書算起來和謝幸安差不多十年沒見,但隻覺得他處處都一如謝璧,跟故人說話就放得開,沒再那麼講究了,“你不知道,我那個不爭氣的逆子,唉,不提也罷。”

謝幸安知道他這時應該保持沉默不說話,但他時常在京城裏走動,當然也聽說了張尚書之子張遲錦的光輝事跡。

至於這個公子哥才進京不過幾天,怎麼能讓別人知道的?額,當然離不開那個一出現,總得惹出些亂子的活祖宗——何二小姐。

張遲錦沒能逃脫大多男子看見美人走不動路的天性,對何二小姐驚鴻一瞥後直接就動了情,衝著她吟些“京中有佳人,初見傾我心”之類狗屁不通的詩文。

何二小姐是誰?她當然不吃這一套,她不僅不吃,還當眾破口大罵,甚至打了張遲錦一巴掌。

哪知道張遲錦精蟲上腦,他不僅沒覺得何二小姐嬌縱蠻橫,反而越發覺得她的行為作風不似一般的小姐姑娘,不矯飾不做作,有趣得很,是他喜歡的。

純屬沒事找抽。

俗話總說龍生龍鳳生鳳,張尚書也算得上朝中的一股清流,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他唯一的兒子,非但不像威風凜凜的老虎,倒像隻沒個正形,上躥下跳的老鼠。

這不,今日一大早又跑得沒影,隻給他爹留下句話,一定想方設法把何二小姐娶進門,讓他趕快有個兒媳婦。

“他……他若是把那個,那個……娶進門……”張尚書細細打聽過何二小姐平時的行事作風,驚覺到那不就是個腦子有病的瘋子麼,氣得他都不稀罕說出口,隻不停地跺腳道,“我就讓他滾,把他掃地出門。”

“咳。”謝幸安想起來何矜,也實在是不自覺地難受起來,但還是維持著他翩翩君子的嘴臉,“其實何二小姐,也不是全無好處,她生得的確傾國傾城,還有,還有……”

抱歉,他實在編不出來第二個理由了。

“女子僅以色侍人,並不是什麼好事。幸安呐,我還聽說,她從小到大都不斷欺辱你,找你的麻煩,你竟還能為她說話,足見你的心胸不凡啊。”

張尚書頓覺謝幸安的形象更為高大偉岸,比他的狗兒子強了不知道有多少。

“她一個沒及笄的姑娘家,不過年少無知,嬌縱些罷了。”謝幸安表麵笑得風輕雲淡,但在這與此同時,早把何二小姐對他做過的一樁樁一件件事,在腦子裏過了個遍了。

他咬牙的聲音,張尚書都沒聽見,還直誇他是個難得的、寬以待人的好小孩。

“叨擾了張伯父許久,幸安也該告辭了。”又跟張尚書扯了些再平常不過的小事後,謝幸安起身拜別。

“好,你既已知道我回京,有什麼事,盡可以來尋我,我一定傾力相助。”

直等到把謝幸安送走,張尚書想起來接下來要麵臨的破事,隻覺得腦仁疼。

做個吏部尚書就罷了,整什麼還讓他兼任國子監祭酒?

這算升遷個屁?還不如在地方州郡裏當官省心。

他當然在進京城前早打聽好了朝中局勢,並為了少惹麻煩,沒能免俗地給權閹備上了厚禮。

那個大太監對他的無師自通極滿意,特意回了他一封信,信中大概是說,知道他身為國子監祭酒,自然是不多時後春闈的主考官,辛苦了好好幹,並附上了一長串需他特別關照的考生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