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同慶,鞭炮齊鳴,謝幸安在接過來這封平平無奇的信時,整個人從頭到腳都似乎有種“萬萬沒想到”的奇異衝動在奔湧。
早知道何矜是個文盲的他好似做夢,再次對阿默證實道:“你確定……這信是何二小姐親筆寫的?”
“咳,大人,來人確實是這麼說的。”
好嘛,這下直接給謝幸安整心神激蕩了!
誰說何二小姐不學無術的?
誰說何二小姐大字不識的?
原來她隻是……不稀罕顯擺罷了。
真是好單純好不做作,跟外邊那些附庸風雅的世家小姐一點都不一樣呢。
謝幸安徒手拆信時,忍不住出聲一笑,嘴角揚上天了都。
小阿矜,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可當看見信紙背麵幾乎洇透了個鴿子蛋大小的墨跡時,他頓時覺得……自己似乎笑早了。
然單純的謝幸安小朋友顯然不知道,驚喜,往往藏在不言中,且沒有最大,隻有更大。
在謝幸安聚精凝神,氣沉丹田把信紙展開的一刹那,他不過瞥了一眼,就“啪”地給它直接拍到桌上,忍著震驚護犢子似的用廣袖把那信箋給蓋嚴實了,這才冷著臉,對站在一邊很有些礙事的阿默沒好氣地問道:“你還在這做什麼?”
“哦哦哦,我懂,我懂,不在這不在這兒,小的這就走,就走!”阿默當即反應過來,一邊拱手對謝幸安滿臉堆笑,一邊步步朝門口那頭後退著,“大人您慢慢看,慢慢看,我都懂。”
你又懂個錘子了?
哪知這倒黴孩子前腳剛把門合上,後腳就又在門縫裏伸進來個腦袋衝謝幸安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大人您放心,我肯定給您把門看好,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您……”
看情箋。
謝幸安隨手操起一方硯台砸到牆上:“快滾!”
等到環顧四周,確定再無別的眼睛後,謝幸安才偷偷摸摸移開袖子,一點點將那皺巴巴的信紙展開。
展開的那一瞬間,他同時也想開了。
沉默,不是代表她的錯。
咳,老實來說,擺在眼前的這封信,上頭的字不但有大有小,整個就一春蚓秋蛇的群魔亂舞之象,還各行其道,歪歪扭扭地都不在一條線上,且也不知道她中間是寫錯了個什麼,直接拿墨給塗成了整團黑色。
這字體,既不像隸書,也不像楷書,更不像草書……
它壓根就不像任何書!
總之,不堪入目,慘不忍睹。
謝幸安哪裏知道,作為一個除了吃飯睡覺打豆豆,沒有任何特長傍身的當代女大學生,何矜與毛筆字的結緣僅在九年義務教育時的一個興趣課程,得了個“優”。那門課的名字叫
——《零基礎學寫毛筆字》,還是青少年版的。
給他寫信,已經花光了她在書法方麵所有的造詣。
謝幸安耐心地每個字都仔細依次扒拉著研讀完畢,眼睛都快盯瞎了,拚湊成句後,可算讓他看明白何矜寫的是什麼玩意了。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在他磕磕絆絆地念過第一遍之後,憑借記憶再次念時,便覺得順暢多了。
第三次念時,謝幸安一字一字地品,根本都不舍得讀完,甚至每讀一個字都頓一下,還在心裏默默數著。
總共九十九個字。
還真的是……寫了這麼多,沒少費勁吧?
*
壽康侯府。
秋陽緩緩地在層層雲朵中穿行,涼風帶來一陣陣無比快樂的笑聲,何矜坐在那矮矮的貴妃榻上,聽夏荷講那剛剛過去的事情。
“然後呢?然後呢?我們派出的人跟蹤了杜雪合一路,剛想過去下手的,結果……就親眼見到她在一片小樹林裏,被幾個黑衣人蒙住頭打暈,搶先一步擄走了?”在緊張的氣氛中,何矜隻覺天降震驚,抱著塊瓜咬了一大口,憑借多年看《道德與法治》的經驗,頭頭是道地分析著,“花季少女被蒙麵大漢擄去陰森小樹林,那接下來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