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把謝幸安說成山雞就不大合適。
有幸搶到《五十年科舉,三十年模擬》的書生們在店裏盤桓著,久久不去,甚至對著那些搶空的就是一頓嘚瑟之音:“這樣一來,就能有望沾點謝翰林的喜氣,科舉高中、天子寵幸、還能娶到整個北辰最貌美的女子,考場、官場、情場全都得意,嘖嘖,何其快意啊。”
何矜麵上不顯,隻在心裏哂笑一聲,不好意思,男主的命,可不是人人都有。
何矜巡視過一周,感覺這間風韻齋也無甚稀奇的,其實並沒太多現代因素。她覺得無聊,探出頭朝門外望,想看看“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掌櫃同誌到底是什麼樣兒。
結果眼睛沒盼到,耳朵倒先等來一陣尖利刺耳、顯然是出自姑娘家的爭吵。
是從依舊擁擠不通的裏頭傳出來的。
“謝郎的最後一幅畫像,是我先看到的,你還不鬆手?”
“誰管你先看見?錢貨兩清,我先付了銀子的,你鬆手!”
“你鬆手!”
“你鬆……邢煙煙,你竟敢拽我的麵紗?我跟你沒完!”
“趙綿綿,都是隱藏身份出來的,你還直呼我名諱呢,我也跟你沒完!”
何矜:“……”
瘋了吧?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書裏的人物,男男女女的都變得如此有病。
謝幸安知不知道自己男女通吃,這麼受歡迎?
*與此同時,天香樓。
這時候臨近正午,日影斑斕,微風裹挾著陣陣叫賣之聲從大開的紅木窗欞裏闖入。
早春的太陽還並不算毒烈,隻溫吞緩慢地照在男子的銀色麵具之上,閃耀出大片白光,襯得他整個人都飄飄渺渺的,仿佛置身雲霧中。
雖不見真容,但依稀能觀望出他的唇紅齒白,絕非俗物。
“咳。”男子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覆在麵具上稍稍活動了一把,但最終也並沒把它取下,隻是跟身邊的小廝吩咐道,“這麵具不舒服,壓鼻梁,回去記得跟侯爺說,給我換一個。”
“得嘞。您還有什麼吩咐?”
男子長久地沒說話,隻用堪堪露出來的薄唇啜了一小口茶,後來才問道:“哎,如今是哪一年了?”
“雲公子,這話您從路上就問,問了都有上百遍了,今年是承順十五年了。”
“不對勁,這不對勁啊。”雲棠覺得這事實在出乎意料,怎麼都想不通。想來想去他微微歪著頭,用力壓了一下額首,麵具瞬間歪了歪,裂開個大口,他又趕緊一把拍在臉上,忍著臉疼扶好道,“這一年她不該成親的啊,何二小姐她……”
“雲公子。”小廝見他向來不太正常,總是口誤,受鎮北侯的吩咐,生怕他在京城這種地方胡說八道沒了命,覺得有必要適當提醒,“人已經嫁了,您該改口叫謝夫人了。”
“哦。”雲棠略略勾唇,幽幽轉過臉來,拿那張麵具衝著他,呼出口熱氣,微微眯了眼,似笑非笑道,“我不知道?用你提醒我?我就樂意這麼叫,你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