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nny在飄滿咖啡香氣的落地玻璃窗旁讀書時,Carter第二次拜訪了Humphrey家的閣樓。
Rufus給他開的門。他還記得這個送Jenny回家的青年,“……Jenny不在。”
“Carter
Baizen,”Carter看出Rufus明顯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伸手跟他握了握,大方地說:“沒關係,我把她落下的書送來,留在這裏就行了。”
哪怕上次Carter給他留下的印象還不錯,Rufus本能地反感這種衣冠楚楚,彬彬有禮,一看就是有錢人的家夥,而且Carter已經不是和Jenny或者Dan同齡的少年,是個男人。
Rufus對這種人接近自己的女兒感到十二萬分的戒備,作為一個父親本能地追問:“落在你那裏?”
Carter揚了揚手中的書,回答:“準確來說是落在圖書館,我們一起在圖書館看書,本來可以碰麵時還她的,但這兩周她都沒去圖書館,我這個周末也有別的事情。”
“她最近在Communitea咖啡館看書,和幾個女朋友一起。”Rufus接過書,說。
Carter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顯然帶著點諷刺和不讚同,這讓Rufus有些不快,他一挑眉:“你有什麼不同看法?”
Carter沉吟地微微眯起眼睛,然後卻轉而說:“Jenny是個……非常乖的好女孩,每天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家裏,再不然就是圖書館,從來不出去玩,從來不亂花錢,從來不愛好打扮,從來不喝酒抽煙,從來不沉迷網絡,從來不遲到早退,從來不會忘掉一次作業。”
他勾起嘴唇,露出一側比較深的笑容,那更接近似笑非笑的神色,“除了修道院裏的姑娘,我就沒見過一個十五歲女孩能循規蹈矩成這樣,你家的教育真成功。”
Carter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話能造成的影響,說完就翩然轉身而去。
Rufus一手拿著那本書,扶著大門,好久都忘記關上。
神經沒有粗到一定地步的人都不會認為這段話是誇獎,Rufus想起他的十五歲,前妻Alison的十五歲,他的初戀Lily在他認識時的十七歲。
沒有人提醒過他,十五年他都隻是為自己擁有一個乖巧懂事從來不讓父母操心的女兒自豪,但是回頭看,他分明看到那不正常。
Carter的提示已經不能更明顯了,Jenny在某種壓力下把自己逼得非常緊。
Jenny回來後,Rufus向Jenny提到Carter來還書,他看不出Jenny是否覺得吃驚,因為Jenny隻是點了點頭。
整個晚上Rufus都沒有入睡,回想著他記憶裏從嬰兒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的女兒,回想她是否因為調皮而晚歸、打碎家裏的東西、向父母強烈要求買什麼東西、哭鬧、和別的孩子衝突、被老師告狀、甚至是成績掉到A以下。
一次也沒有過,哪怕Dan都有,Jenny從來沒有過。
如果不被人指出來,似乎還挺正常,Jenny就是內向羞怯的性格,怎麼會惹麻煩、鬧出亂子呢,但是再怎麼內向的小孩,也不該從小到大一次都沒有過。
第二天Jenny照舊第一個起床做早飯,Rufus麵對豐盛的早餐五味雜陳,Jenny從什麼時候——是小學,就開始自己學做菜,沒有人教她,沒有人監督她,她自己搜羅和揣摩菜譜,學會一個個菜式。早在她上初中之前,Humphrey家的廚房就是由Jenny主宰了。
等到Jenny和Dan去上學,Rufus一個人在家,周六就是滾石音樂雜誌為他的樂隊舉辦的演唱會,但他絲毫沒有練吉他的心情,久久站在照片牆前。
Jenny當然不是永遠都麵無表情,她因為和家人一起玩鬧而歡笑過,也因為學做菜切到手指掉過淚,對著鏡頭她會擺出恬靜的笑容,但很明顯,越是長大,她的情緒越是內斂,表情越來越少。在高中的這一年,Rufus懷疑自己有沒有看見Jenny笑過——不是彎起唇角就叫笑,而是真正開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