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第2章(1 / 3)

“你把錦裳怎麼了?”蕭玄已經完全忘了自己還在樹上,舉手就打,衣袍被枝杈掛住了還不自知,眼看就要栽了下去。

易疏探手一抓便拎住他的脖領子,還輕飄飄地還了一句:“還是你果真是要害死她才肯作罷?”

聞言蕭玄渾身狠狠一哆嗦,眼睛一垂,立時蔫成了霜打的茄子。

密林總算又歸於了往時的平靜。

易疏將人交於了二哥,返身就回到自己住處。

帳內寂靜非常,案上放著冷透卻一口未動的飯食。他轉眼看向徐生,後者衝他搖搖頭,複比了個睡覺的手勢。

於是他繞過屏風,來到內間床前。

榻上一人蜷縮著,散發遮住了她的大半個臉,潦草落魄無比。被綁著的雙手就那麼將就地半探著,顯然累極困極。

易疏輕歎一聲,俯身過去,伸手慢慢解了所縛的腕帶。

果不出所料,小姑娘白皙的皮肉上已經赫然留下兩圈紅紫色的勒痕。兩隻細弱的手臂更顯可憐,像兩根帶著傷的幼竹,一掰即斷。

再往上,花貓一樣的臉上淚痕分明,密密合著的鴉羽上甚至還凝著晶瑩的淚。

是哭著睡去的嗎?他的心顫了一下。

這位出身忠武世家的華國定國公府三公子,父母早亡,七歲便離家久居在寺中。所以對於這睡去柔弱無依,醒來喊打喊殺的小姑娘真的不知要如何是好。

去年,二哥易恒奉旨密訪邊境。適逢他出師,也就跟著一起行萬裏路曆練一二。可沒想到走到了這最後一處——再平平無奇的小鎮,出了大事。

隨安的爺爺為提點他而亡。初見分明是伶牙俐齒、驕縱耀眼的小姑娘,再見已經失了倚靠,還被自己誤傷,現在更易容成了男子,變為要在刀口舔血的存在。

易疏神色黯然地伸手拉了一旁的被子給床上的花貓蓋上,又站著看了許久。

半天,他單手從懷中取了藥,但另手探出一半又撤了回來。

最終,藥被靜靜留在了床頭。

可那勒痕仍是讓人覺得刺目非常:“守中,去二哥那裏問問可有什麼快的靈藥。”

絡腮胡子應聲就出了帳。

易疏回到外間,又恢複了木頭人的做派——一人篤篤端坐在外間書案旁垂首看書,間而抬手翻動一下書頁,或是偶爾抬頭望一眼稍遠處的屏風。

“三公子,方才外麵可熱鬧了。”一人微喘著快步進帳。

易疏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忘了……”絡腮胡子一捂嘴,抻長了脖子往屏風處瞄了一眼,才輕手輕腳的將一小玉瓶放在桌上。但他嘴上卻沒停,壓低聲音繼續道:“那邊兒也呼呼睡著呢。應都累壞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易疏麵上像是微微釋了釋,問道:“外頭如何了?”

“我才出去好像就‘兮溜溜’戰馬嘶,南國兵馬應該是跟您前後腳的就來了。不過今日值守的吉姓將軍火氣還真大。盟國禁軍上門也照樣開口就罵,抽刀就砍。說什麼‘捉個刺客生生要追進我華國,是你們太弱,還是南國太小?就算是,什麼時候我掩雲關成了是個人想來便來的?要方便?來呀,爺爺我正愁無處尋晦氣!’”徐生連說帶比的激動非常。

易疏隻看了一眼屏風就又垂眼看書,淡淡道:“除卻最後一句意氣之言,其他的倒也不算錯。”

“可南國正與我們結盟兵演,人‘兵馬將帥’都還在我們營裏頭呢。這可怎麼交代?”

“難道不應是他南國與我華國交代?”停了一下,易疏又沉聲道:“守中,背後莫言他人是非。”

大概意識到有失,徐生撓著頭支吾一句就落荒而逃了。

直到第二日太陽升了老高,錦裳才一翻身,抱著懷裏的被子蹭了蹭,極淡的鬆煙味兒?

一人稍遠處放下手中事物轉過屏風走了過來,“可有不適?”

錦裳正窩在暖被窩裏模模糊糊尋思哪兒來的燒鬆枝,忽聽這麼清清涼涼一聲,她嚇得激靈靈坐起身來,瞌睡勁兒立時盡退,隨之而來的幡然想起了昨夜。阿玄?

“他亦無恙,在我二哥帳中。”易疏適時相告,但麵上仍是一副寡淡模樣。

他救了自己和阿玄,怎麼會?

不可能,一定是哪裏錯了!他害死爺爺,刺傷自己,又怎麼會反手救下自己和阿玄?為什麼?擔心退去,取而代之的憤恨馬上就要噴薄而出:你憑什麼?

可想到阿玄,她心頭即刻猛的一縮。像是被拿住了七寸,她抬眼小心地往麵前人臉上一寸一寸打量,生怕錯過什麼。奈何卻完全看不出此人喜怒。

她喉嚨裏胡亂幹咽了兩下,有些發白的唇開開合合,好半天:“你到底要如何?”

易疏聞言蹙著眉看了過來。

“我想見阿玄,何時能見?”錦裳見易疏看自己,馬上低下頭來。

她怕自己忍不住撲過去扼住他的喉嚨,卻又更怕為了阿玄自己要屈膝投降。所以隻好盡可能收攏——兩臂緊緊抱住雙膝,更將口鼻抵在膝上蜷成了一團。

床榻一下就顯得又空又大,上麵孤獨的那麼一小點真真無依無靠、天見尤憐。

“你覺得?”易疏無意識地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