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裳被無望地推開,索性也不再與蕭玄說話。她直接與押解官兵說道:“我要與我弟弟同往。來的時候同來,如今你們要押我弟弟去哪裏,便一起押上我!”
“死小子,我讓你幫我劈的柴、捉的螃蟹、打的魚呢?還不快去!不幹完不準回來!”旁邊不知何時,喬老頭兒也來了,一把拉住錦裳罵道。
蕭玄趁勢又道:“阿裳,你不必,我已會與人低頭求全。
錦裳這時又急又氣,不管不顧道:“閉嘴,是誰說過以後就是我的家人?”
“過些日子你弟弟就回來了。又不是什麼享福的事兒,逃得一個是一個。平時不是數你懂得多,怎麼關鍵時刻反倒笨了?”老喬頭兒還不死心,拽住錦裳壓低聲兒交代。
“不是你弟弟,要是有個萬一我找誰說理去!”
火頭軍氣得點著他道:“你個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還能幫我幹些活的份兒上,誰管你死活!怎麼這麼不知道好歹呢?以後餓死你算了!”
錦裳隻覺得大火再一次要漫到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家。
她現在根本沒有精力跟旁人扯,隻死命抱住囚車對領頭押車的軍爺道:“我是他兄長,去哪兒一起去,絕不分離!”
木籠中的蕭玄真真束手無策,火氣也一下竄了上來,感覺連天靈蓋都能給掀了!
他衝那押車的頭頭兒更大聲嗆道:“他不是我兄長,他貪圖……”
大概是話說到這裏,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能貪圖的,隻能轉而叫道:“我也從來沒有兄長!”
這下遠遠圍著看熱鬧的眾人更是伸長了脖子,都恨不得變成好事的長脖子鵝。
押解的軍爺被這兩人磨得已經耐心殆盡,伸手往腰上一摸就拔出了鞭子,雙眼一瞪——顯然要發作。
原本與傳令大人正相互客氣寒暄的黃老元帥走過來清了兩聲嗓子。
他也沒料到這麼寸錦裳正趕上了,本以為火頭軍老頭兒和蕭玄兩廂下來能夠阻住,不成想竟成了如此場麵。
這下他隻好出聲相攔,對抱著囚車的少年道:“聖上旨意並未召你,是以你不可同去。暫留營中,待以後通傳。”
老元帥的薄麵總還是要給的,押解官強忍著胸口的怒火道:“不錯,皇上隻說要帶他一人回去。其他人候著吧。”
奈何錦裳現在強驢一樣,根本不聽人話。
她仍是死死抓住木籠上的木頭,先狠狠剜了蕭玄一眼,又一劃拉眾人,嚎著道:“你們一定都弄錯了。即便不是,若多帶了人回去,皇帝定不會大責;可若漏抓或是逃脫一人,必是重罪。今日你們若不帶我走,我必逃出。我程錦裳保證定會處處與你們作對,處處設陷為敵,搭救我弟弟。縱是曆經千難萬險,我也要想盡辦法劫囚車木籠!”
聽聽!這話任誰還能忍?
幾個押解官兵立時抽了兵刃就要上前對這大放厥詞之人動真格的。
刀劍可是無心無眼!
一時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囚車中人可就急紅了眼。
他粗著脖子搖著木籠,扯著嗓子喊道:“何人敢動她!吾乃前太子嫡子!若誰人今時敢動她程錦裳分毫,隻要我蕭玄還有一口氣在,必將其挫骨揚灰、誅其九族!”
眾人聞得此言,好似中了三連擊,一時都被震住了。
連帶黃元帥都變了臉色,這叫我如何收場?這下這麼大尊居然在自己營中這般許久,實在是……一言難盡。
錦裳這回倒是反映的挺快。
她見眾人一時驚駭,身子仍保持著躲閃利刃的姿勢抵在木籠上,嘴上卻沒忘了趁熱打鐵:“當今皇上到底是我弟弟的血親,你們可都想好了!而且現如今也隻說要帶我們回去,並不一定是要如何。就算我們來時皇帝震怒,降下罪來。也要有個名目,你們最好也還是不要擅自妄動、趕盡殺絕的好。而且現在更是又來接我弟弟回去,一定是還不想或是不能怎樣的。”
宮中押解之人這亂七八糟錯綜複雜的一通繞,已經七葷八素了。
在場的一眾大人當然更清楚君心難測之理。這麼說來還真是說不準了。而且這籠子裏的他們可能還真是惹不起。
所以大家合計了一下,最終還是讓錦裳如願以償地進了牢籠,一並與蕭玄押走了事。
單說這兩人被一路押解而回。
囚車中倒是挺寬敞,不甚難受。
晃晃悠悠中,錦裳居然沒心沒肺的又迷糊著了。
老天一向最喜歡痛打落水狗,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打在臉上、身上還挺暢快,錦裳一時也未睜眼。
可雨好像怎麼就停了?她眯縫著眼瞄了一下。
隻見蕭玄費勁地舉了個袖子正給擋著,她有些好笑又有些酸,這臭小子怎麼陰晴不定的。
“不敢,小人可不敢勞煩這位沒有兄長的前太子嫡子!”錦裳抬手就推開了蕭玄的胳膊,沒好氣兒道。她分明還惱他自作主張呢!
這位嫡子像是被蟄了一下,張口又欲言又止,一手發狠地掐著另隻手。
這下等下文是不可能有了,錦裳伸手分開他的手道:“謝了,不必幫我擋。我慣來喜歡下雨,幾滴雨沒那麼燥,涼涼的,還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