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他跪倒伏地道:“臣知錯!此事皆乃張懷禮一人所為,與左相、禦史、易元帥、定國公皆無幹係,臣願引咎辭官。
若是陛下還是不信,臣還有項上人頭一顆,願為安南易元帥祭旗!”
老丞相聞言,驚駭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門生,忙又哆哆嗦嗦的“噗通”一聲跪倒道:“陛下,兵部尚書確是老臣的門生,他此次有錯,老臣願……”
張懷禮猛地先一步往身前老師背影磕了咣咣咣三記響頭道:“左相,學生愚笨不堪,不敢有汙老相國清譽!”
龍椅上的皇帝即刻封口袋道:“既然如此,取下他的官帽,脫了他的官袍。念在老相國的薄麵,朕準你辭官還鄉。”
禦史聞聽此言立時一拱手出列跪倒求情道:“求陛下收回成命,或是大戰過後再做定奪。”
此時亦有其他幾位大人紛紛出列跪倒。
皇帝一臉怒氣睨視一眾道:“朕金口玉言,斷無收回成命之禮。
若是諸位愛卿一定要為難朕,或是你們覺得委屈了他張懷禮,不妨就一同上書辭官還鄉了罷!退朝!”
說罷他衝身旁的老太監使了個眼色,揚長而去。
老太監忙三步並做兩步走下台階將左相攙扶起來。
轉眼間就有侍衛上前,脫了昔日兵部尚書張懷禮的官袍官帽,捧走交差去了。
眾人心懷各異的徐徐散去,有幾人走到張懷禮麵前躬身施禮,複又徒然張張口,最終皆都無奈的長籲短歎搖著頭離去了。
左相哆嗦著指頭,指著自己的門生,又是可惜,又是疼痛,又是氣憤。
張懷禮膝行到老師麵前,再次磕頭道:“老相國息怒,萬萬保重身子!”
左相卻分毫不領情,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懷禮,這麼大點的氣你都受不得!看起來你是為時事不平,實則不過是個縮頭烏龜!”
張懷禮跪在地上,聞言臉漲得通紅,仰著頭看著自己的恩師道:“學生不服。懷禮承蒙老相國點撥,從不敢愧對蒼天厚土。”
禦史歎息一聲道:“剛剛辭官之舉,張大人為何不能退一步想?”
“懷禮豈能累及恩師?”兵部尚書張懷禮端端正正跪著回道。
左相抖著手:“混賬,師徒如父子,不是隻嘴上說說做做樣子。況你我眾誌方可成誠,唇亡齒寒,何來累及之說?我來問你,當年我是怎麼教你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比起黎民,君輕之,我等更不過螻蟻。而今,你卻為了一口氣,棄之?”
禦史:“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等這些老棒子在堂上縱是上天有眼,不過十載。後繼無人又該當如何?”
張懷禮一時啞口無言。
“我再來問你,你現今也到了四十不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大亂,母不慈子不孝,你當如何?拋妻棄子離家,不侍奉父母了?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
左相越說越氣,捶胸頓足:“意氣用事,以已為先,何來不曾愧對!蠢材!你這般甩手走了,叫那些前線戰場的兒郎如何?難道也受些委屈、意不順心、攬了禍事便辭官不做?棄百姓於不顧?唉!可歎……忠良往後隻怕更是艱難。”
禦史亦頻頻搖頭:“我們這些個老東西,看起來文不能救國,武不能自保。嗬,百無一用!可實則卻是前線將士們的最後一道關卡,唯有我等與後方眾誌成城,前線才敢才能舍命一搏。”
張懷禮瞬間麵如土色,“嗵嗵嗵”連連在青磚之上叩頭道:“學生有罪!”
左相一閉眼,仰天長歎道:“罷了,天將亡我華……”
今日恰逢定國公易正告假與故友掃墓。當他回返得知朝堂之事已經為時晚矣,隻得第二日於城門外相送。
張懷禮再見趕來親送的居然是定國公易正,更是羞愧萬分。
他躬身施禮道:“定國公,懷禮做了逃兵,實實愧不敢當。何敢勞您相送?”
易正從管家陳叔手上拿過一個包袱遞與張懷禮道:“此事吾易家難辭其咎,也是我等連累了您。”
張懷禮趕忙推拒道:“國公爺,使不得!您又何來此言?是懷禮愧對恩師、易元帥。後續兵馬糧草補給,還要辛苦國公爺盯緊些。”
易正抬眼掃了一眼她身後的一輛頗為寒磣的驢車和一位老仆人,歎道:“多謝提醒!大人勤勉清廉,公道自在人心。況道樸若是在此,必會親送。還請懷禮莫再推辭,千萬收下。”
“如此,懷禮便不推辭了,謝謝定國公。”張懷禮微微頭一低,眼睛熱熱地收下了包袱。
易正再次一拱手道:“山高路遠,懷禮一路保重!”
數日後,易疏直直入了南境才收到了信。
他才看了幾行,騰就站起身來。
一旁徐生:“怎麼了,老元帥還是二公子?”
易疏咬著牙將手中信死死攥緊,半晌才遞與徐生。顯然已經氣得不能言語了。
“真他媽的什麼事兒?一邊叫我們出來打,一邊趁我們走了找我們的晦氣!”徐生這次終於看懂了。
易疏:“確是我考慮不周,連累了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