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易疏沒有分別心地蹙眉斂目露出憂民之色。尋聲望去,軍人的天職更使得他對流離失所的民眾心生悲憫。
他正要進前相詢,卻不曾想到一女子見他端行而來,又是超然脫俗,像是抓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管不顧的就開口喚道:“大人,求您救救奴家。奴願為奴為婢,做牛做馬,結草銜環。”
一人帶頭,相繼就又有幾人爭相喊道:“大人,救命”,甚至前麵一人還從木欄間探出手來就要抓易疏的衣袖。
長期處於軍營或是空門中,易疏自然是沒有見過這般陣仗,竟唬得一跳。
倒是徐生手持大刀,刀鞘翻飛一一擋了,並大聲嗬斥地幫三公子開著道。
口中開不耽誤的低聲嘀咕道:“三公子,這咱們幫不得,也幫不了。這可不是給錢給吃的事兒,隻怕是要……走吧!”
錢大人也被嚷得很是心煩,也一甩袍袖。
剛剛的漢子:“去去去……各位大人對不住,我早說這些人餓極了,什麼事兒都能幹出來!”
此刻錦裳完全忘記了自己先前連瞧一眼都不敢,心中暗道:易疏到底養在好人家,白白虛長了這麼幾歲。
雖久經沙場寶劍鋒從磨礪出,卻未在肮髒的地獄中掙紮生活過,所以心中仍是柔軟,也隻有初見時冷冷的聾子臉可以唬一唬人。
要真比起來心狠,怕是三個都比不過又冷又硬的小阿玄。”
想到這裏,她不禁又扭頭為自家娃兒阿玄歎了口氣,卻才發現丁響一人落在了最後麵,看起來甚是失神,像是在找什麼人。
她想起丁響曾說為了活命不得不將小侄女賣與了旁人,心間一動馬上就開了口:“秀才可要幫忙,你是要找何人?”
徐生是個最熱心腸不過的二五眼。
那邊聽見了,他立時接腔道:“既是這位大人有心幫忙,就行個好,多多益善。我們家可是有家規,使不得!”
丁響聞聲一哆嗦道:“不敢不敢,道理雖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隻是茲區區在下一個也養不起。”說罷立時就腳下抹油跑了。
錦裳像是被徐生的傻氣傳染了,新奇的沒過大腦就問道:“家規還要管易疏救幾個女子不成?”
而後她又被秀才溜之大吉的樣子逗樂了。
眼睛彎著,她還想繼續問秀才尋人之事,卻發現易疏像是被出言侮辱了一般,眼睛利劍似的狠狠剜了自己一眼。
她激靈靈一寒顫,不過也隻當易疏覺得自己毫無同情心,還有心說笑。好吧,自己現今心中隻有惡。
而且她這個毫無同情心之人現世報馬上就來了。
蕭玄見錦裳還不走,就強忍耳目,又折身回來強拖住她。
她人被拉的猛了,禁不住一個踉蹌,低頭之際正與一眾女人腿部縫隙中隱約可見的一雙黑黝黝的眼對上。
這對眼睛黑白分明,滾圓滾圓。就像兩顆漂亮的琉璃珠子嵌在一張黑漆漆的麵皮上。細細白白的一排牙齒緊緊咬著唇,一聲不吭的盯著自己。
錦裳心中好似山中幽靜小寺輕輕的“當”一聲撞鍾。
她也盯著這雙溜圓的眼睛一錯不錯——等著它的主人開口。
等待之間,她不由得打量著。
這是一個蜷在籠子下麵的小姑娘,看身量還小,窄窄的小身板,竹竿似的小胳膊,被掙紮著前赴後繼的人群擋在無人能見的一眾人後,一聲不吭。
雖然姑娘眼神很倔,但錦裳就是覺得這姑娘與自己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