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易疏倏然停下腳步,先是往遠處那棵樹看了幾眼,複又轉頭看了看她所棲之樹。
再後來就見他與身後兩人不知交代了什麼,兩人即刻轉身離去。
白衣隻身慢慢踱步來到她所處的樹下,輕輕俯身從地上拈起一片落葉道:“何事?”
錦裳在心底得意一笑,露出一隻眼衝易疏的居所眨眼示意道:“開窗,莫點燈。”
片刻,白衣捏著手掌轉身如常地回了室內,果然開窗未燃燭火。
錦裳瞅準時機,行踏雲一卷身便入了窗戶,順勢縮身連滾。
暗中之見一抹白衣端坐在案,她乖巧的矮身蹲坐在他的桌案邊,並伸手遞上一封信悄聲道:“秦毅在我那裏。被燙了,不打緊。你若不放心……”
她想到秦威,一皺眉,臨時改口道:“也不能來。兩日便歸。記住別來!”說罷她起身就要再遁走。
一隻溫熱的手握住她的,趁勢塞進來一隻帶著體溫的類似玉瓶之物。
那人溫聲應道:“好,兩日。若否我便親去。”
不知是為何,錦裳心中突然喟歎在這黑日裏,見不到易疏冷清的聾子臉,不想卻感覺截然相反,如此溫良!
可她還未歎完,皎皎白衣率先一推房門,已行而出。
錦裳機靈無比,知這是給自己尋的遁身時機,逮住立時便閃了人。
再後來,錦裳倒是心大的沒什麼。
可小綺羅一醒,便爭先的去照顧秦毅,說不衣不解帶也差不多了。
錦裳有時候看不過眼,會幫著煎煎藥什麼的。
可又被綺羅以內功耗真氣為由親力親為的搶了去。
她自然也知小姑娘這是覺得歉疚,也就沒有再攔,索性由著這傻姑娘盡心盡力去吧,反正不過兩三日。
綜合說來,當時秦毅得益於錦裳適時一盆冷水澆下來,又立時運了拈霜,且用藥用得又早又猛。
所以其實第二日,秦毅胳膊都能微微活動了。
晚間錦裳從軍中回來,秦毅更是用了易疏的內服金丹。內裏其實早不如外傷那般嚇人了。
綺羅又一次煎好了藥。
她先扶著秦毅坐靠著尋個舒服的姿勢,複送上藥碗來。
誰知這瘦竹竿也不知何事如此毛躁,喝藥竟嗆得不輕,咳嗽咳得震天動地、劇烈無比。
綺羅一時嚇得不知病情是不是惡化了?
她心中慌亂自然處事也就亂了。
手上連忙接過碗來,一時又見人咳喘不停,下意識無措的就要一手輕拍著與人順氣,卻又不小心碰到了傷處。
秦毅自然是疼得不輕。
綺羅一下又驚又悔,這是不是又是自己害得秦毅傷更重了?
越急越錯,越錯越亂,她竟忘了另隻手上還端著藥碗,藥碗一歪,溫度雖不灼燙,但液體一晃卻灑出來了過半。
小姑娘見怎麼都是錯,立刻手忙腳亂地大哭起來。
不過兩日,原本又軟又凶又有主見的俏丫頭已經成了眼睛浮腫不堪受氣包模樣。
在秦毅的眼中更是肉眼可見的迅速清減了許多。現下還動不動就因自己憋屈的大哭起來,天見猶憐!
更何況秦毅還給自己自封的個“罪魁禍首”的名頭,他心疼得幾乎要裂開了!
他想要開口相勸,可怎奈自己一直咳嗽不止。情急之下他隻能扯住綺羅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
原是想要近些,先掙紮著同小姑娘說兩句。
可綺羅又瘦又小,身量比秦毅錯一頭還有餘。被他現在大力忽得一拉,小人兒一頭無狀的就要栽撞過來。
秦毅下意識伸手完整安好的將人一把護住。
霎時,兩人就都是一震——咫尺四目相對。
肩背也不疼了,秦毅隻偶發咳咳兩聲。
他也不知哪裏來的膽子一手攥住素手癡癡道:“阿羅,我無事,你莫怕,別哭!”
小姑娘的眼淚還如斷線珍珠一樣往下劈劈啪啪止不住往下落,直直打在了他的身上。
“對不起,我又害你疼!”隻聽佳人一抽一抽道。
秦毅心中暗歎一句“吾命將休!”
一隻手已經撫上了清麗的麵龐。
粗澀的拇指來回輕輕摩挲著抹著淚痕道:“莫哭,阿羅從不曾害過我疼。倒是你現在一哭竟比身上的傷還要讓人疼。”
綺羅聞言,臉又紅又燒,身上其他之處都像被施了定身術。隻剩輕得像是都要斷了的話語:“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秦毅還是目光灼灼地盯看著小姑娘。
他認真地搖搖頭:“阿羅,莫要再說對不起。有決第一日見你,心中便好生歡喜。”
不知為何今日好似吞了熊心豹子膽,秦毅突然想既然知己如斯,禮義廉恥統統就都死吧!
他慢慢將臉一點一點地靠近綺羅,在離女子紅唇還有一細絲兒的距離又強自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