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林瓏眨眼惺鬆地打開被敲得山響的門,天色微明,四處仍籠罩著一層薄霧,似輕紗般盈繞。
門外的燕小六被衣衫不整的林瓏嚇了一跳,忙將手中的衣服托高擋住了視線,“孫大人讓我給你送的衣服。”
這是兩套碧色長衫,林瓏在孫堂家的婢女身上見過同色同款,其用意不言而喻。
她認命地接過衣服,看著似乎有些手足無措的燕小六,“什麼時辰了?”
“卯時了,該起了,總不好讓蕭大人喚你起床吧?”
林瓏點頭,轉身隨手把門關上,門外仍傳來燕小六的叮囑聲,“孫大人說了,讓你小心伺候,一樓已經放了熱水,需要的時候直接兌好了就可以端上來。”
門外的聲音漸息,林瓏已經換上了這身碧色長裙,將長發盡皆綰起,鏡子裏的她眉眼明亮,鼻梁挺直,唇形優美,她滿意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若是能記起從前那就更好了。
想到這裏唯一有可能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見麵之初就沒讓她舒服過,她有些壞壞的看向隔壁,她沒法睡懶覺,也絕不讓他睡懶覺。
她懶洋洋的來到隔壁,斜靠在門框上,揚手便要敲門的她愣住了。
小樓下的空地上,一身淺色勁裝的蕭然將一條長棍舞得呼呼作響,長棍在他手中宛若遊龍,翩若驚飛。
她將揚起的手緩緩放下,人已經坐到了圍欄一體的長凳上,倚欄憑望,更加好奇自己是怎麼得罪過他,有一點似乎已經可以肯定,一定不會是自己始亂終棄,畢竟這般品貌的男人實在少見。
如果是他將自己拋棄,一定不會記仇到現在,由此推測,她們倆不會是男女關係。
猜得正起勁,蕭然手中那根長棍仿若自己有意識般突然間直指向她,長棍的那一頭,蕭然眉眼冷然,身帶肅殺之氣。
林瓏心頭一跳,忙規規矩矩站好。
蕭然的長棍隻是略略停頓後便移向它處,林瓏微微鬆了一口氣,隨即暗暗鄙夷自己也太沒出息,但一想到孫堂昨夜的表現後便稍稍釋然。
小樓裏平日裏都有專職打掃的小廝,並不用她特意打掃,她想了想還是下樓,來到了蕭然練功的地方,立在旁邊候著。
她的雙眼注意力並不在蕭然身上,反倒是有意無意的看著那顆昨晚覺得古怪的樹,一半的樹葉已經枯黃,無論樹幹樹葉都很正常,地上的落葉似乎比別的地方落得更多了些,不過也說不了什麼問題。
身邊踩著落葉的腳步輕響,孫堂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
林瓏打招呼,“大人,早。”
孫堂也笑了笑,眼睛朝著林瓏上下一打量,“原以為救你那日你穿的紅衣已經是很好看了,想不到這身綠衣更加出彩。”
林瓏望了他一眼,雙唇微揚,“謝大人誇獎。”
“不謝,不謝。”孫堂拿眼看向那邊的蕭然,身子往林瓏這邊湊了湊,“昨夜看完案卷,可有何特殊見解?”
林瓏表情不變,唇形微動,“我需要知道所有綁架人的資料,包括他們三天內去過哪裏,做過什麼,以及被綁架後他們所聽到和看到的。”
“這個簡單,我這就去辦,前廳廚院二樓已經準備好飯食,你侍候大人去用飯。”孫堂沉吟片刻後,悄悄退去,就像他不聲不響地來,仿佛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通知這個消息。
這邊蕭然已經走了過來,表情淡然,“備水,我要沐浴。”
這使喚語氣極是自然,林瓏也是一副妥妥地被奴役習慣的小丫環模樣,“大人,一樓浴房已經備好熱水。”
幸虧她方才專門去燕小六說的熱水處瞧了瞧,那裏都已經備妥,此刻去水溫正好,想來是早就知道蕭然的習慣了。
這副模樣讓蕭然又多瞧了一眼,這一眼極不經意,在林瓏抬頭時,隻能看到蕭然大步離去的背影。
一盞茶後,蕭然已經換上了一襲衣擺繡著翠竹的月白長衣,配著那雙淡然的桃花眼,莫名多了幾分出塵之色。
她默默地跟著蕭然到了廚院,去廚房端了幾碟小菜和粟米粥送上二樓後,自去了一樓廚房抓了個餅子蹲在廚院旁邊的樹下一口一口狠狠的啃著。
廚房旁邊的屋裏擺著一條條的長桌長凳,是平日裏不願回家的衙門人用餐的地方,平常這個時候人很多,都趁著當值的時候過來吃上一口熱食,但此刻卻空無一人,想來都是因為樓上蕭禦史的緣故。
想到這,林瓏抬眼,看著靠窗而坐的蕭然,她咬了一口手中點綴著香蔥的油餅,明明年紀才二十四五的樣子,卻比年約四十的孫堂更有氣勢,更引人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