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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不對。
趙美娟忙出來打圓場。
她不動聲色的推了丈夫一把，嬌嗔道：
“老夏，你嘴裏說什麼胡話啊？這裏是陸禾的家。人家有奶奶有媽媽，有叔叔親伯……隨便哪裏不能落腳。你讓人家往哪去？”
夏普一拍大腿，猛然意識到說了錯話，“哎！是我說錯了。對不起啊陸禾，叔叔這是關心則亂。你忘了吧，啊？”
“沒事。”陸禾抿了抿唇，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我不在意。”
趙美娟眼神複雜的望著他。說實在話，她從小就不大喜歡陸禾，這種感覺在今天見麵之後變得更加強烈。明明隻有幾歲，卻生了張妖裏妖氣的美人臉。尤其是那雙眼睛，黑怵怵的，深不見底。
實在瘮人得慌。
在趙美娟這樣的家長眼裏，還是陳小栓那種活潑開朗的孩子吃得開。雖說家底薄，根基淺，父親又混i賬。起碼人家孩子機靈懂事，知道說好話哄大人開心不是？因此她隻在陸家呆了一會兒功夫，便借口匆匆離去。
陸淮死的多慘啊？
聽說他被那群窮凶極惡的歹徒折磨了整整十八個小時才咽氣，渾身骨頭都敲碎了。趙美娟忍不住加快腳步，下意識握緊了女兒的手。冤死之人陰氣重，她生怕衝撞到不該衝撞的東西。
夏普孤掌難鳴。
“陸禾收養”計劃提都沒來得及提起，便被無限期擱置。
後來他才知道，陸禾確實“有地方住”。
“烈士遺孤”的身份給他帶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關注度，新聞報紙上時常能看見采訪。後來上頭下發紅頭文件，不許通過烈士遺孤博眼球。
關注的人越來越少，直至無人問津。親戚們見無利可圖，漸漸的本性暴露，也都不想再管他了。
陸禾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誰也不知道他那幾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夏苗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一個秋天。這一年，夏苗十三歲。
她近些年瘦了不少，身材拔高抽條，臉上褪去嬰兒肥，漸漸有了幾分美人胚子的雛形。村裏逢人便打趣她，都說是從前看走了眼。
【夏苗這孩子，我看她小時候灰撲撲的，蠻不打眼，什麼時候出落的這樣水靈了？】
【遺傳的吧？瞧美娟那模樣水靈靈的，就不大像是生養過的人。】
【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依我看啊，還是美娟照顧得好，從小進口糧食吃著，進口奶粉喂著，那人能不結實嗎，那皮膚能不白嫩嗎？】
【真是喝奶粉喝的？我也給我們家小栓子買去。】
……
夏爸爸最近剛升上治安隊長，工資升了兩成，照樣還是負責處理村頭村尾雞毛蒜皮的瑣事。小賣部卻已經關門大吉。
趙美娟最近沉迷跳舞，每天吃完飯便不著家。
“你媽呢？”
這天大中午，夏普匆匆回家。先咕咚灌了兩大口開水，瞥見趙美娟不在，一股無名火煞時從心肺迸起，“你媽又出去了？”
“嗯，跟胖嬸跳舞去了……”夏苗翹腳趴在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本故事書，不時翻過一頁紙。
“胖嬸胖嬸，又他i媽是胖嬸，胖嬸都快趕上她親娘老子了！”
夏普憤憤說著，劈手奪過夏苗手裏的故事書，隨意掃了兩眼，突然降低音量，似笑非笑道：“夏苗同誌，你怎麼又趴沙發上看書了？”
夏普近幾年仕途得意，脾氣越發見長，變得衝動暴躁，很有幾分“兵i痞”的樣子。
在女兒麵前，這火卻成了啞火，半點發不出來，“咱老夏家祖宗三代沒出過近視眼。夏苗同誌，你可不能給組織拖後腿啊。”
“知道啦知道啦。”夏苗翻身坐起來，邊揉眼睛邊抱怨，“爸你真是越來越囉嗦囉。”
“爸爸說的難道不對？”
夏普嗤地一聲，“當年你芳姑姑為了考大學，白天黑夜玩命學，結果怎樣？大學沒考上，眼睛卻熬壞了。眼鏡片一輩子摘不下來，日常生活都成問題。要不是攤上你姑父同樣眼瞎，指不定在哪刨灰呢……”
男人隨手從簸箕裏抓兩把麵葉子，邊嚼邊問，“你打算中午吃什麼？”夏苗最見不得有人說她姑姑不是，就算是親爸爸也不行。聞言氣鼓鼓的坐在沙發上，賭氣道：“不吃了，減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