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喜與悲(1 / 2)

院子裏忙作一團,覃竹此時倒是悠閑了,背著手看衙門裏的官差跑來跑去救火。不一會,有人把鄭秋鳴從柴房中提了出來。

剛才失火無人理會,鄭秋鳴蒙著腦袋,聞著煙熏火燎的味兒,感受著逐漸炙烤的熱氣,真以為自己死定了,一時心中湧起無限悲憤——老天爺啊,難道我鄭秋鳴就沒有那大富大貴之命?怎麼我剛剛巴上蔣都督這條財路,就遭了這無妄之災。他在柴房裏嚎哭起來。

正嚎著,耳畔聽得門口有雜亂的腳步聲,有人進來一把撕開他頭上的黑布口袋。鄭秋鳴“呃呀”一聲重見天光,口中一會喊“救命”,一會喊“饒命”。

來人照著他腦門子就是一巴掌,厲聲喝道:“別喊了,我們是澶州衙門的,來帶你出去。”

鄭秋鳴定睛一看,傻了,身旁不是什麼城外的墳地,眼前也沒有催命的女大王。四五個穿皂衣的官差掐著腰,一臉不耐地看著他。

“差大哥,我,我是得救了麼?”他悲喜交加,幾乎不敢相信。

官差看了他一眼,“那誰知道呢,總之今晚是死不了。起來。”說著話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往外推。

剛出了柴房,鄭秋鳴又坐在地上不走了,“別推,幾位差大哥,先給我解了綁繩,我這褲腰帶……”他的褲腰帶還綁在手腕上,地上躺著還好,一站起身來褲子往下直出溜。

官差帶了三分嫌棄,粗手粗腳的給他解了綁,鄭秋鳴趕緊把褲子係好,然後打躬作揖,“多謝多謝,鄭某感激不盡,待我見了魏知府,定要好好為幾位差大哥表表功勞。”

官差哼了一聲,“鄭老板,就不勞動你給我們表功了,你幹的缺德事不少,自己還未必保得住自己。行了,跟我們走吧。”說著,拽住他胳膊往外就走。

“你們……什麼意思?”鄭秋鳴吃了一驚,“我是鄭秋鳴,澶州商會的會長,鄭記的老板……”他劇烈地掙紮起來。

官差二話不說,照著他的腰眼就是一腳,鄭秋鳴撲倒在地,被人扭住手腕又捆上了,這回捆他的是官差腰間的鐵鎖鏈。

“我要見魏知府,我要見蔣都督……”鄭秋鳴把自己扭成麻花,連竄再跳死不配合。

官差手下一緊,把他兩隻反剪的胳膊往上一抬。這招有個花名,叫做“蘇秦背劍”,是官差抓捕時慣用的招數。隻需稍微用力,手臂的骨肉肌腱就會損傷劇痛,越是掙紮,越是疼的厲害,甚至骨斷筋折。連身強體壯的江洋大盜也不能與之相抗,更何況是養尊處優的鄭秋鳴。他哎呦哎呦地慘叫起來。

官差壓著一頭冷汗的鄭秋鳴往外走,走到前院,見魏錕叉著腰,正指揮救火。鄭秋鳴剛想出聲喊“魏知府”,眼睛一瞟,又看到了周珩。

他心中一驚,這是怎麼了?待他又看到周珩身邊的東張西望看熱鬧的覃竹,忽然就把各種關節想通了。

他想起了懷中賬本被人掏走了,想起了那聲音清脆的女大王,想起了情急之下說過的話,“買賣都是蔣都督的,賺的錢也是蔣天南的……”。

完了!完了!

一瞬間,他甚至想起袁文清當初勸他的話,“鄭老板,賺錢的路子千萬條,何必非走風口浪尖的路。”這一回,他真的癱軟下來。

覃竹看著鄭秋鳴被押出去,帶著憎恨與不解問周珩,“你說,他們為什麼就這麼大膽,天道輪回,就不怕遭報應麼?”

周珩也看著那方,平靜道:“還很多人性你並未洞見。他們不是不怕,也不是不悔,隻是利益當頭時,心中就隻有人性之惡了。”

覃竹歎息一聲,搖頭不語。周珩見她神色中有些倦怠,笑道:“你的院子今晚恐怕沒法住了,要不,跟我走吧?”

覃竹板著臉,“去哪?”

“給你找個住的地方。”周珩道。“我如今暫住在澶州衙門的後院,倒還留著幾間空房。也勉強住得下你的老夥計、小掌櫃和女先生。”

“衙門?”覃竹歪著腦袋想了想,記起上回進衙門,牢房裏的糙米粥、鹹菜條、老鼠和鞭子,她搖頭,“不去,我去‘覃記’店裏住便好。”

周珩不動聲色,帶了三分誘惑,“去了,可以見到你哥……”

覃竹眼睛一亮,“我哥有救了沒?”

“去了,可以細說。”

覃竹立刻不再猶豫,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那就去吧,謝謝周大人。”

周珩忍著笑,帶著覃竹出了院子,魏錕跟在二人身後,一路嘮叨著,“周大人,覃姑娘,你們二位放心,下官一定盡快讓人把這院子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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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蕭蕭,周珩上回離開時還是秋燥之時,今次前來已是深冬季節。南方冬夜的風也是溫軟的,一如南方竹,柔中透著韌。

衙門的後院又稱內衙,不但住著知府大人和眷屬,還在角門隔出幾個院落,作為吏目們的“吏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