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門村,下午四點,高懸了一天的太陽終於露出了些許疲態,開始往西邊搖搖欲墜,呼嘯而過的山風一下降了溫度,吹在身上很冷,隨著太陽的西下,人,樹,還有房子的黑影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腳下不斷蔓延。這當口我抬手撩了撩被風吹亂的劉海,望向矗立在眼前的這棟由大塊大塊的土黃色石塊,摻了碎石子的水泥磊起來的三層高的房子,還有它那由朽木框架搭成的,仿佛一張張開的嘴似的黑洞洞的門。
“白焰,我們該進去了。”
突然開口的是瘦幹,不過讓我感覺奇怪的是,這當口他好像完全沒發現這片突然出現的藍霧,一個人首當其衝的就朝我們麵前的那個三層樓屋子走去,他堂弟胖坨也跟在他後麵。
“……我要進去了,你們幾個是在外麵等?還是怎麼樣?”
邊說著,白焰回過頭來看我們,他全身也被這片淡藍的迷霧籠罩著。
“我……”
這當口我突然遲疑了下。
其實按我原來的計劃,我應該是要跟進去的,這樣我就能趁機測試朱紅衣‘具現化’的能力範圍,然後再想辦法幹掉曼兒。
但我這時候遲疑,並不是我突然心軟了不想動手了,而是整個人突然僵住了。
因為那當口肩膀突然一沉,一隻手突然搭到了我肩膀上。一隻女人的手,纖細,慘白,從一截豔紅寬鬆的長袖裏伸出來。
然後與此同時,一顆長滿了蓬亂黑發的頭顱也慢慢的從我的腦袋旁邊伸了出來,這顆頭顱上看不到臉,因為在她臉的位置上,戴著一張淺翡翠色的麵具,沒有五官,冒著寒氣。
‘哢噠!’
在靜的讓人屏息的房間裏,戶外手電的開關打開,明晃晃的一道燈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房間裏到處比劃了幾下,在這陰暗的,充滿了粉塵的壓抑空間裏,不遠處的土牆上突然有什麼亮光閃了閃,然後空氣裏突然憑空漂浮出張慘白的人臉,麵無表情,直勾勾的盯著我們。
“啊——!”
因為太突然,驚得我一個激靈,手往旁邊一下狠狠拽住白焰的衣角,然後緩過勁兒一看,卻發現自己恰好扯住的是他的褲子皮帶,而且好像還給我扯鬆了點兒……於是條件反射抬頭看,發現他也剛好朝我看過來,半張被陰影籠罩的臉上,細短的淺灰眉毛微皺著,嘴巴微微撅起:
“大姐,你也太饑渴了吧,怎麼動不動就要脫人家褲子啊?”
“……才、才沒!”
這當口我尷尬的想鑽地洞,手閃電似的鬆開,臉也燒燙起來。心裏正慶幸屋裏黑,別人看不見我臉紅,別聽見旁邊瘦幹不屑的‘哼’的一聲,然後傳來他那陰陽怪氣的說話聲。
“白焰,幹嘛要讓她跟我們一起進來!?一驚一乍的,牆壁上一張照片都嚇成這樣,她進來就是個累贅!等下肯定拖累我們!”
“就是!麻煩!”
瘦幹說完,胖坨也立刻附和道。
兩個人凶巴巴的說完,瘦幹還狠狠地衝我瞪了一下眼珠子,這明顯的敵意讓我不由得又扯住白焰的衣服,往他背後縮了縮。
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猶豫,白焰轉過頭來掃了我眼,頓了頓,然後邊擺弄手裏的手電筒,邊用種漫不經心的語氣道:
“……雖說是張照片,卻是張死人的黑白照,嚇到也正常……再說了,咱們大老爺們的,心放寬點,總是跟個小姑娘過不去,有什麼意思?”
“嗬,小姑娘,”
聽完白焰這番話,瘦幹一臉的不屑:
“白老板,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為了達到目的,你不是向來都是說翻臉就翻臉,不擇手段的麼?這回倒好,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一口一個小姑娘,一定要讓這女人跟我們一起進來,我倒想知道,這小姑娘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能讓你這麼上心?……莫非,嗬,難道她真的就是朱紅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