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已經很熱了,火辣的太陽曬著大地,一條土路蜿蜒著從遠方伸過來,路上有隊人在慢吞吞的往前挪,路邊的幾顆樹耷拉著葉子像路上的人一樣無精打采。
這些人裏男子占了多數,也有幾個婦人並幾個小孩,他們穿著破舊,身上背著包袱,互相攙扶著往前走。
夏荷走在這一隊的最末尾,她背著一個小布包袱,裏麵裝著從家裏出來時她娘給收拾的幾件衣裳和一些幹糧。走了太多的路,包袱上麵蒙著厚厚的一層土,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夏荷整個人也是灰撲撲的,一路太多的泥土,加上不時的刮著風,夏荷灰頭土臉的完全沒有在家時候的利落樣子。
今年開春以來雨水特別少,去年種下的麥子,長的一點兒小苗都枯死了,眼看著家裏的存糧越來越少,地裏的莊稼又不長,夏荷他爹愁的每天苦著一張臉,沒個笑模樣。不僅是夏荷家這樣,夏家村都是這種情況,莊稼人就指著地裏的收成過活,靠天吃飯的,夏家村比較偏又靠著山,土地本來就不算肥沃,這一旱就更沒了盼頭。
村裏的老人都說,今年指不定又要餓死多少人,眼看著地裏的收成無望,村裏就有人商量著要去外麵,看看能不能找點活兒做,不求別的,能吃上一口飽飯就算是很好的了。
夏荷考慮了一下,決定跟著村裏的人一塊出去。她家的境況實在不能算好,有一個弟弟,才五歲,還有個大她一歲的姐姐。不像別人家勞力多,平時也能攢下點糧,夏荷家裏主要的勞動力就是她爹,平時日子就過得緊巴巴的,更別說遇上這種大旱的災年了。
看著爹娘那越皺越緊的眉毛,夏荷便主動和提出要和村裏人出去找活做。家裏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是情勢所迫,家裏沒有足夠的糧,養活不了那麼多的孩子,她姐姐已經定了人家,很快就要嫁過去,是肯定不能出去的,所以能出去的隻有她。
夏荷勸說家人自己不怕吃苦,什麼活都會幹,出去做活兒肯定能行的,說不定不僅能吃飽飯,還能賺點錢拿回來貼補家裏。一家人想了很久,最後終於同意她出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走的前一天晚上,她娘抱著她哭了很久。
夏荷把包袱往肩上拽了拽,跟緊前麵人的步子,她小小的身子在隊伍裏毫不起眼,看起來就像還不到十歲的孩子。她出來已經有半個月了,村裏領頭的那個人一開始是說到鎮上看看,沒想到鎮上也受到影響,沒有那麼多多活可以做,隻有幾個人在鎮上找到活留下,剩下的這些人就繼續往南走。
這一走又是幾個鎮,沿路經過的這些村莊都不同程度的受到旱災,也有不少人和他們一樣的想法,想出來找個活幹。夏荷盤算著,自己包袱裏的幹糧剩的不多,不能再繼續走了等到下一個地方一定要想辦法找到活兒留下。
“大家都歇一歇,前麵就到豐水鎮了,豐水鎮大,周邊幾個村有需要的東西都到鎮上來買,那裏肯定好找活兒,就算在鎮上找不到,豐水鎮隔著縣裏近,去縣裏肯定也能找到活兒。”領頭的人對大家說道。
這一隊人聽到領頭的人這麼說心裏都放鬆了一點,有些人開始坐著聊天,討論自己想找個什麼樣的活兒。有會蓋房子的說自己可以去做個泥瓦匠幫著蓋房子,有會刺繡的說可以去繡房當個繡娘。
還有個十幾歲的男孩說他腿腳麻利,想要去飯館當個跑堂的,因為這樣吃飯肯定能保障,一群人聽到他的說法都哄笑起來。男孩聽見大家的笑聲臉憋得通紅,梗著脖子說他爹囑咐了能吃飽就行,最好能去廚房幹活兒,但是他不會廚房的那一套才想去跑堂。
聽到男孩的話,大家倒是都沒有再笑他,出來可不就是為了吃口飽飯嗎。夏荷找了個樹跟兒坐下,拿出包袱裏的幹糧,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
對於找什麼活兒,夏荷心裏是一點譜兒都沒有。家裏縫縫補補的她倒是會,但是精細到可以賣錢的程度,她好像還不行。廚房的活兒她也會做,炒個菜洗個碗什麼的都做的很麻溜,但是沒聽說大廚有讓女孩當學徒的。
也不知道鎮上的人需要什麼樣兒的,要是有那大戶人家的話,去大戶人家當個丫頭也是行的。夏荷鄰居的姑姑就是去了什麼府當丫頭,丫頭當得好了,還能帶著賞賜回家來。她記得當時那小姑娘還給她看了姑姑帶回來的銀鐲子,細細的一根上麵刻著些小花很好看。夏荷想要是自己也去了大戶人家當丫頭,她要攢錢給娘也買一副銀鐲子,要買根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