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虯正和他們扯皮時,杜聖蘭和顧崖木早就已經開始抓緊時間,商討下一步要去哪裏。
顧崖木拿出一張地圖。
“這裏往西有數座相連的山峰,有利於躲藏,但離出口太遠。”
“以南有不少穿統一服飾的人聚集,可能會碰上大勢力。”
杜聖蘭有些詫異地望著這張手工地圖:“哪裏來的?”
“昨晚出去溜達時,順手繪得。”
“……”這就是實力麼?哪怕是獸潮,也能自由穿梭。
顧崖木顯然也不是全無顧慮:“另外兩個方向妖獸太多,沒去看。”
杜聖蘭猶豫了一下,指了指西邊:“先在這裏拖延半日再說。”
顧崖木本來也是傾向於往西走,點了點頭收起地圖。
西邊山多,是很多妖獸的巢穴,昨夜離這邊近的修士幾乎是無一幸免。大雨衝刷後,地麵仍舊血跡斑斑,靠近一棵古樹旁,一隻赤角妖獸正在啃食修士的屍體。
有進食的欲望,說明暴躁的妖獸已經離平複不遠。
杜聖蘭忽然麵色微變,盯緊赤角妖獸嘴裏屍體露出的半截衣角,哪怕被血汙染,他依舊一眼看出是斬月山的宗門服飾。
杜聖蘭毫不遲疑長劍一揮,赤角妖獸的角被砍斷,被激怒後丟下口中的屍骸直接朝杜聖蘭衝去。
都不用他出手,一隻修長的手握住妖獸斷角,赤角妖獸拚命掙紮也無法前進半分。
顧崖木輕輕一甩,妖獸被扔上天,落下來時腹部被細長的手指穿破腹部,以一種無比野蠻的方式直接掏出妖丹。
前方還有一具麵目全非的斬月山弟子屍身,眼珠凸出的快要掉下來。杜聖蘭沉默一瞬,蹲下身幫他合上雙目。
到處都是妖獸的屍體,想找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不太可能,杜聖蘭朝前走到一片平坦開闊的地方,輕輕一跺腳,然後淩空而起,原先地方出現一個深坑。
屍體依次下葬,杜聖蘭正要填土時,顧崖木突然拉住他暴退數十米。
前方憑空出現一道虛影,青衣長發,正是竹墨。
“隻是一道神念。”顧崖木麵色沉了下來:“你那好師尊把神念附著在弟子屍身上。”
杜聖蘭直視虛影的雙目,握劍的手指無意識一緊,無法想象竹墨竟然用已故弟子的屍身來釣魚,這舉動著實令人心寒。
在虛影有所反應前,顧崖木暫時藏身。
虛影裏的人雙目微微一動,偏轉過頭,與此同時,一道目光從更遙遠的地方看過來,那是竹墨真正所在的地方。
“西邊。”
身後獸潮中幸存的斬月山弟子依稀聽見他在說什麼,但又聽不清。
副宗主李道子:“宗——”
話音未落,差點被空間裂縫吸走,李道子一驚,連忙後退,抬起頭的功夫竹墨已經撕裂空間離開。
知道暴露了行蹤,杜聖蘭收劍入鞘,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緒:“抱歉。”
“獸潮斬月山恐怕也死傷不少,到處都是屍體,遲早有遇上的時候。”
顧崖木倒是沒有在此事上多加苛責,餘光留意到杜聖蘭緊抿的薄唇,輕輕歎了口氣,遲疑一下,用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腦袋:“你沒做錯。”
顧崖木雖然也宰過龍,但麵對無冤無仇的慘死同族,也會順手做些什麼。
杜聖蘭沒有要直接逃跑的意思,知曉了他們的位置,以竹墨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就會趕來。他看了眼遠處的山脈,低聲道:“在山裏彙合。”
竹墨真身前來,顧崖木藏得再好,也有可能被發現。
顧崖木離開不久,前方一片樹葉墜落的時候在半空中停滯了兩秒,當它重新恢複下落時,停在憑空出現人的肩膀上。
竹墨像是從空氣中走出,幻化成實體,看著杜聖蘭緩緩說道:“當年我傳授你斬月劍法時,並沒有告訴你非化神練不成此劍。”
杜聖蘭目光微微一動。
“然而你卻在元嬰期便提前練成,”竹墨道,“這件事令我疑惑許久。如今想來,加上你是幽蘭尊者傳人的前提,倒也不足為奇。”
幽蘭尊者最出名的事跡便是他曾橫跨兩個大境界,戰勝敵人。
古往今來,曠世一人。
“昨夜斬月山故意放任其他修士死亡,這一切皆被留影石記錄。”杜聖蘭沒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淡淡道:“倘若你硬要動手,我就算拚死也會想辦法公開其中內容,斬月山數千年的威望,將毀於你一人之手。”
死道友不死貧道,類似的行事風格大有人在。
但如果主體換做斬月山,就會被詬病無數。
其實杜聖蘭也有些不解,獸潮還未擴散時,隻需短短片刻的時間就可以合力暫時退敵,其中也有幾個實力還算可以的。隻是不知出於何故,竹墨壓根無視了這些求救。
竹墨盯著他看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是在做著某種權衡。
“我可以道心起誓,這機緣與你無用。”杜聖蘭抿了下唇,完美的下頜線條繃緊:“是要一個沒用的機緣,還是斬月山的名聲,你自己選。”
竹墨並沒有被留影石一說嚇到。
他看到杜聖蘭的衣袖動了一下,恰逢風停,這更像是藏在袖間沒有握劍的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
對上那清亮的目光和不服輸的表情,竹墨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剛剛收杜聖蘭入門時的場景。
多年過去,這份倔強倒是從來沒變過。
“要找你的不是我,是你父親。”
杜聖蘭沉默了一下,主動走到他麵前,聲音低不可聞:“那個老不死的計劃,你猜到了,對不對?”
竹墨隻道:“欲滅杜家,除非你化身天道,然大道至公,你若成天道,便不能因一己私欲報複。”
“你的路,注定無解。”
杜聖蘭呼吸微微急促。
竹墨今日到底是有所觸動,他道:“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
群山萬壑間,杜聖蘭確定四周無人,方才鬆了口氣。
忽然感知到身後有一道氣息,杜聖蘭身體緊繃。
“瞧你這點膽量。”
顧崖木在天空盤旋一圈,落地化人後嗤之以鼻:“昔日竹墨全力一擊,也不過是傷到我的骨頭。”
杜聖蘭聽得眼皮一跳:“人家今非昔比了。”
如今的竹墨,可是妥妥的當世七個渡劫期之一。
顧崖木平靜道:“拚死相搏,他未必是我對手。”
杜聖蘭沒潑冷水,龍族的肉身本來就是天地至寶,真到了關鍵時候,顧崖木自爆,同歸於盡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