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蒼麵色微微一變, 頗有些無言以對。
旁人可不知道杜青光在打什麼主意,縱然杜聖蘭生母有天大的不是,對待一個絕世天驕棄之如履, 確實令人費解。
“傳言不必理會, ”墨蒼淡淡道,“隨便抓幾個人鎮壓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說什麼。”
他看向日月樓主:“如今你痛失愛子,憤怒下作出任何極端的事情都可以理解。”
日月樓主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另一邊杜聖蘭見好就收, 沒有讓人繼續煽風點火。他不指望靠一個看似不靠譜的謠言毀了一方勢力,隻待日後有了一個絕佳的突破口, 屆時將會如洪水決堤, 這些大勢力想要亡羊補牢都不知道先補哪一個。
大雁城聚集著眾多日月樓的弟子,現在進城是自投羅網, 杜聖蘭放棄拜訪陣法師協會, 讓獸車往合歡宗的方向去。
荷莧:“我們可以從後山繞行, 直通內宗。”
合歡宗分內外兩宗,中間群山相隔, 日月樓主如今是在外宗叫囂。
獸車內空間十分寬敞,多了一個人也絲毫不顯擁擠。雪花獅子好像很喜歡鈴鐺的聲音, 杜聖蘭找了兩個普通鈴鐺係在車角上,獸車在山間跑起來時會發出一陣叮鈴鈴的脆響。
荷莧愈發覺得第二祖沒選錯傳人,她還是第一次見人對雪花獅子好,大部分修真界的人都將拉獸車的妖獸當做普通牲畜, 宰殺隨意。
見她一直盯著自己, 杜聖蘭以為是在擔心什麼, 解釋道:“放心, 鈴鐺聲不會引來追兵。”
大雁城外的追殺,現在想來不過是日月樓在做做樣子。
說完杜聖蘭掀開簾子望向窗外,自顧自道:“為了找借口,犧牲親兒子,這幫老家夥可真狠。”
一直閉目養神的顧崖木睜開眼看了他一下:“由頭自然要找份量最重,最直接的。是不是真的寵愛這個孩子,還得另說。”
荷莧下意識道:“日月樓主對我那老相好是真的好,有一年他說想要一把稱心的武器,日月樓主不惜親自三次上門求鍛器大師……”
顧崖木擺手打斷她的後話。
“真的重視,就不會漠視親子和你糾纏。”
鎮壓千年讓惡龍有些脫離時代,但料想合歡宗的口碑這麼多年不會變,哪怕祁子期那個時代,概因個人長袖善舞廣交大能,才讓旁人不敢嚼合歡宗的舌根。
荷莧眨了眨眼,經顧崖木一說,也覺得奇怪。自己入幕之賓不少,基本暴露後都遭遇過長輩的阻撓,這種阻撓不是因為道德方麵,而是合歡宗弟子人際關係太過複雜,他們擔心日後牽連到自家孩子。
顧崖木麵無表情:“風吼豹就是最大的破綻。”
大家族買來風吼豹是為做預警,日月樓主竟放任風吼豹記住合歡宗弟子的氣息,任她隨意出入。
車廂內陷入沉寂,很快隻剩下杜聖蘭翻書的輕微動靜。
不知過去多久,杜聖蘭忽然問:“你選人雙修的標準是什麼?”
“陽氣足,或者經脈堅韌,可以方便氣息遊走。”荷莧說道:“日月樓主的兒子陽氣就格外足。”
杜聖蘭起身坐去顧崖木旁邊,後者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靠近,喉結微微一動,不自然問:“怎麼了?”
杜聖蘭給他看書中一行文字。
這一動作又讓彼此的距離無形中靠近了一點,顧崖木隻是瞥了一眼,點點頭表示知道。
用不正當手段強行封的劍靈屬大陰,逢百年就會沉睡,隻有感應到足夠強烈的陽氣才會蘇醒。所以他一開始就沒相信日月樓主是受害者。
奔波一日,總算可以窺見合歡宗的山頭。
顧崖木動了動手指,清脆的鈴鐺不再晃動,就連車軲轆都被自動消音。遠看是座山,近看杜聖蘭感覺到不對,細細辨認後發現起伏的山川竟是妖獸的脊梁。
這龐然大物正以像貓一樣的姿勢窩著,巨大的黃綠色眼睛睜開時,像是天空中重新升起了兩個太陽。
荷莧小聲道:“這是我合歡宗的護宗神獸,脾氣特別……”
被恐怖的大眼睛注視,荷莧咽了下口水,改口道:“特別個性,千萬不要招惹它。我先進去通知師門,拿到信物後,它才會放你們進去。”
“等等。”
白皙的手腕從寬大的鬥篷中伸出,顯得尤其纖細,杜聖蘭站在巨物腳下,施展合歡功法。一簇簇嬌豔的花朵在指尖盛開,大眼睛凝視虛幻的花朵看了片刻,重新閉上,龐然大物恢複了一開始靜默山川的模樣。
杜聖蘭收起雪花獅子,把顧崖木拉扯到身邊,試著和它溝通:“我朋友,一起帶著進去了。”
不說話權當默認,杜聖蘭進去時屏息邁步小心翼翼,好在平安無事入山。走出一段距離後他長鬆口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是什麼種類的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