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臥病之後,王府外刺探消息的人如過江之卿,於周曜而言早已司空見慣。
但賊人闖入內闈這種事,卻是頭一回。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先前府裏剛出事時周曜就讓孫嬤嬤整肅內院,將可疑之人盡數裁撤,之後風平浪靜,後院一直沒出過幺蛾子。如今孺人娶進來沒多久便出了這種事,要麼是內賊沒清幹淨,要麼是外圍的防守出了紕漏,無論哪種,都是不小的隱患。
周曜的臉色不太好看。
翌日玉嫵去送藥膳時,狄慎便一改常態,沒去接佛寶遞過去的食盒,隻拱手道:“王爺今日精神頭不錯,這會兒正醒著,殿下既來了,不若進去瞧瞧吧。”說著話,便側身讓道請玉嫵先行,進了映輝樓的正屋。
庭院風過,鬆柏輕搖。
玉嫵兩回見著周曜時的記憶都不怎麼愉快,此刻瞧著這座庭院,那股隱隱的忌憚浮起,不自覺攥著手挺直了脊背。
她深吸了口氣往裏走,才跨進門檻,鼻端便傳來熟悉的藥味。
想來這些日裏,淮陽王的病情並無好轉。
她提著裙角,繞過屏風進了裏麵,就見周曜倚枕而臥。
男人烏黑的頭發並沒束冠,隻散漫的披在肩頭,底下是一身茶色繡雲紋的衣裳,尋常蓋在身上的薄毯被丟在旁邊,兩條修長的腿伸開,側臥的姿勢倒是極為悅目。氣色跟上回差不多,臉上微覺蒼白,修長英俊的眉下,那雙眼卻目光泓邃,將她徐徐打量。
也不知是不是常常昏睡,養足了精神的緣故。
兩人目光相觸,玉嫵下意識垂眸抿唇。
那姿態分明暗藏畏懼。
周曜唇角微動,拍了拍床榻,“過來。”
玉嫵依言走了過去,將食盒擱在床榻邊的長案上,揭了盒蓋往外取藥膳,道:“王爺近日覺得好些了麼?我瞧昨日送出的碗盞裏剩了些許,可是那湯做得不合胃口?”
“味道不錯,稍有點膩。”
周曜淡聲說著,目光瞥向她握著碗盞的手。
她的手生得很漂亮,嬌小玲瓏,十指纖秀,像是春日裏吐出的柔嫩花苞,觸目隻覺溫軟可人,比之乳白的瓷碗更覺悅目。她的手腕也頗細,戴了副精致的珊瑚手釧,更襯得膚色雪白。紗袖垂落,隨她的動作輕晃。
他不由想起她剛進來時的模樣。
那會兒周曜才翻完書,頗疲累煩悶地抬手揉弄眉心,夏日裏涼爽的風送進來,卷動垂落的帳幔,他聽著腳步聲抬頭,一眼就瞧見了女子的珠鞋。
她的腳步很輕,盈盈弱弱,徐行時垂落的紗裙勾勒出腿和臀的輪廓,自腳踝及腰,是極為曼妙的弧度。
腰肢生得纖細,仿佛風催可折。
不知攬在懷裏是何滋味。
這念頭騰起時周曜恍然暗驚,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掩飾般隨口道:“今日燉的什麼?”
“是雀肉。”
“聞著不錯。”周曜又說。
玉嫵莞爾,盛好湯後就著榻邊的繡凳坐下,拿瓷勺舀了喂他。
湯是晾過後裝進去的,一路走過來,溫熱正宜。
周曜嚐了一口,頗覺美味,原本微鎖的眉頭也不自覺舒展,道:“味道很好。”
玉嫵聽得誇讚,也勾起了唇角,“蓮屏花不少心思燉的,王爺喜歡就好。”
“費心了。”周曜淡聲。
因覺得那香味兒誘人,又往榻邊挪了挪,好讓她喂飯時省力些。
這一挪,兩人間便隻隔咫尺之遙,風從窗檻拂入,撩動她鬢邊細碎的發絲,不時掃過周曜的側臉,很輕很輕,癢癢的。換在從前,周曜最不喜跟人靠得太近,此刻卻不覺得煩擾,反倒……挺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