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皇城內漸漸響起了喜鵲的叫聲;
似乎又是按部就班的一天,明理寺前,一批哨兵剛剛完成了換崗交接,他們成兩列向南邊的禁軍營樓走去,一路上他們悄悄議論著縱橫閣的徹夜燈火通明和各種大呼小叫,想象皇帝和百官們定奪國事的場麵。
一人說,肯定是乾門關開戰了,皇上正和官員們商討計策呢;一人說,沒準禦北軍已經勝利了,皇上正準備出軍跨過明江收複北五州:一人說,他懶得管這些國事,他已經好久沒給康州的父親寫信了...
總之,先回去補覺吧。
一匹傳令馬從身旁奔過,他們看見傳令兵身後背著一捆長長的卷軸,這說明,今早就會有大事公布;他們根據自己的猜想定了賭注,但並不想急著知道,等睡醒了再去看也不遲。
他們還不知道的是,今早不能補覺了,也不會有賭注兌現,警戒令將在半個時辰內傳遍整座昌平都,所有哨兵都要被派去維護秩序,乾門關和康州的敗訊很快會傳遍大仲王朝餘下的九州領土。
五百年來,這是昌平都的首次動蕩...
明理寺,縱橫閣一層大廳裏,台下百官們都靜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大部分已經低頭睡著了,隻有幾個朝聞官和報訊官在埋頭擬寫各種公告和通報。
台上,皇帝、祁露、趙朔、莊瀾、宋子林五人正圍坐在桌案前,對作戰計劃進行最後的完善。
皇上的臉色已經不是慘白了,而是蠟黃色,像是抹了金粉,他說話的語氣十分虛弱,好像隨時都會倒地猝死。
“宋學士,此路當真不能走?”
宋子林把臉貼近了才聽清皇上的問題,稍作思考便答道:“回陛下,此路雖然快捷,但離官道太近,極易暴露行蹤,臣建議,就從更南邊的牧陽山下過,那裏路長,但還算平整隱蔽,適合大軍通過。”
皇上點了點頭,莊瀾趕緊把路線記下。
一傳令兵來到趙朔身旁一番耳語後便走開了,趙朔趁皇上還醒著立馬說道:“陛下,玄甲營和玄機營已經連夜出城了,預計十日後能到達江州集結。”
皇上又點了點頭,莊瀾懷疑皇上根本沒聽見...
“那麼祁右軍,朕該把軍隊交給你了。”
祁露抬起眼睛,耷拉的眼角難得有了光亮,“陛下,那一萬血異士在哪?”
皇上像個小孩一樣得意地說:“誒,朕就知道你會對這個感興趣!隨朕來!”皇上拉著祁露一路走到台下,又轉頭說道,“你們三個也一起來!”
昏睡的百官一下被驚醒了,連忙叩拜,皇上邊走邊說道:“免禮!諸位辛苦了,沒事的就趕緊回去休息吧!”
門外,幾架馬車已經備好,皇上拉著祁露上了龍輦,剩下的三人坐上了第二駕馬車,幾個侍中正把大捆的卷軸放進第三駕馬車裏。
馬車隊出了三門橋,直向西麵大道開去。早在出城前,宋子林就發現了城內的異變,各色軍士布滿街道,正不斷催趕百姓回家,一路雞飛狗跳,塵土飛揚,昌平往日的整潔大方一下丟了幹淨,就連城外熱鬧無比的三門橋,也隻剩下一片狼藉。
這樣的風景,將很快傳遍中原北四州,這是備戰守土的前奏。
宋子林第一次乘坐皇帝禦用車隊,車廂內飾比他想象的要簡潔得多,但也十分精致美觀了;很快,他的思緒又飄到了距此四百裏遠的南康岐山,親侄、嫂嫂,天地人和的東岐莊...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東岐莊就橫在血族的必經之路上,但不是首衝之地。他們會不會在睡夢中遇險,還是接到急令早早地遷走了,會不會正在在某個山林間苟活奔命...宋文和李遙村長都很熟悉那一片,他們肯定會選擇從牧陽山走,那也是宋子林為皇上選定的進軍路線,不知道這能不能幫到他們...
趙朔和莊瀾並肩坐在宋子林對麵,正閉目養神,宋子林沒有瞌睡的心情,他的家眷就在昌平,現在起,昌平也不是平安地了,隨時有可能成為交戰的前線。
“宋學士,還是休息會吧。”趙朔輕輕說道,“今天還會忙很久的。”
莊瀾也說道:“宋學士,你肯定還有很多疑問吧...有什麼就趁現在問,免得待會忙不過來,放心,我們隻是閉著眼,不睡。”
宋子林連忙提問:“請問,那位祁右軍是什麼來頭?”
趙朔輕輕一笑,“好家夥,上來就問最高機密,我隻能跟你說,他是右將軍,我的同窗,曾是潮州太守,潮州之戰後,他就成了血異士,還深受其他的血異人的擁戴,這也是皇上願意給他端茶倒水的原因。”
“那血異士到底是些什麼人?”
莊瀾說道:“我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這些異類與血族接觸後不會變成疫鬼,也不會傳染血疫,身體機能反而會得到大幅強化,能和血獸對搏而不落下風,祁露,就是幸存至今的最早一批血異元老。”
“其他元老呢?”
莊瀾和趙朔都不再回答,宋子林察覺到自己又越界了。連忙換口道:“我們這是在去哪?軍營嗎?”
莊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再猜猜...”
宋子林想到祁右軍說的——那一萬血異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