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隻覺得頭痛欲裂,嗓子眼裏也冒著火,臉頰滾燙,哪哪都不舒服。
“軒哥哥,你醒了!”袁素問撩開紗帳,一雙眼滿是關切地望著他。
他這時已經換了一件衣裳,披著一件銀鼠的皮襖子,散著頭發,麵容很素淨柔和。
劉軒心裏突然覺得很孤獨,很冷,想要摟住些什麼來填補。
他伸出手,袁素問立刻會意,緊緊握住他的手,在床邊坐了下來。
他偏過頭向外間屋子喊了一聲:“藥煎好了沒?”
丫鬟在屋外應道:“就好了。”
劉軒仄仄地靠在他身上,聲音沙啞,“什麼藥?”
“你喝醉後,就全身發起熱來,剛找大夫來看過了,開了一副藥,大夫說吃幾日就好了。還有你肩上的傷,也要日日更換傷藥。”
劉軒心想,可能是之前一直有蕭平益這把劍在頭頂懸著,他隻能撐著應付,現在這把劍去了,心裏一放鬆,身體也跟著倒了下來。
“素問,成婚的事,你不要當真。”劉軒以己度人,覺得他應該是不想承認這樣一場荒唐的婚事的。
袁素問眨了眨眼睛,瞧著他,又很快移開了視線。
劉軒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隱約從他的表情裏感覺到一點生氣的情緒。
他這話說錯了嗎?
丫鬟把藥端過來,劉軒聞著那味就覺得苦,但是袁素問擱這看著呢,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怕喝藥吧。
於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把藥全灌嘴裏,咽了下去。
“苦麼?”
“不苦。”劉軒隻覺得舌頭發堿,胃裏一陣翻湧,有點想吐。
袁素問把空碗遞給丫鬟,看她走了,這才將臉靠近劉軒——
幹什麼?
劉軒心知肚明地閉上了眼睛。
嘴唇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舌尖嚐到一點甜味,像是蜂蜜……中藥的苦味徹底被一股清甜掩蓋。
“還苦麼?”睜開眼,袁素問向他微微一笑。
“你吃了蜂蜜?”劉軒隻覺得這味道甜進了心裏。
“是蜜餞。”袁素問開始解身上的外衣,搭在床邊的架子上。
桌上的燭火突然跳了一下,劉軒這才注意到屋裏點的是龍鳳紅燭,已經燃了一半。
“這蠟燭要燃到天明,離天亮還要一會,先睡吧。”袁素問看他看著蠟燭,解釋說。
劉軒是睡在外側的,袁素問從他身上爬過去,鑽進了被窩裏。
不是之前兩人睡一張床蓋兩床被子的那種,是睡一張床進一個被窩。
劉軒這時才生出一種他和袁素問已經成親了的真實感。
不對,還是有點魔幻。
他決定再睡一覺,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時,袁素問卻把身子靠了過來,嘴唇湊在他耳邊,輕聲喚道:“相公——”
劉軒身子一麻,通了電一樣,從頭頂一直麻到腳底。
他僵硬地轉過頭,借著火光打量這他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你喊我什麼?”
袁素問微微抿了下嘴,臉頰也紅得厲害,“我當真了。”
“……?”
“成親的事情,我當真了。”
他一頭栽進劉軒的懷裏,纖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腰身,“軒哥哥,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洗衣做飯,刺繡縫衣,我都會,就算……你要造反,我也跟著!除了……”
他聲音低了下去,“我不能跟女人一樣,為你生孩子。”
生孩子,這想得有點多吧?他又沒有穿生子文裏。
劉軒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受,反正很複雜。最主要的情緒是心酸,替袁素問感到心酸。
不是,女裝大佬,你好歹有點自信,就你這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要男人不是隨便勾勾手指就有了,沒必要這麼卑微啊。
他真消受不起,誠惶誠恐啊!
劉軒覺得喉嚨有些發緊,手放在菟絲花的腦袋上,手指纏了幾縷柔順的發。
“素問,你誤會了,其實我……”劉軒看到他怯怯的眼神,把本來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沒想過造反。”
袁素問瞪大了眼睛,又慢慢將眼皮垂下去,“那你跟蕭平益說的那些話……”
“都是假的,我要是不這樣說,他怎麼會幫我們。”
“不錯,你要是不這樣說,他不會幫我們,”袁素問聲音低低的,“你真會騙人。”
劉軒隻當他在誇自己了,“等蕭平益離開京師,我們再找機會殺他。”
“嗯……”袁素問鬆開了手,將身子轉了過去。
“怎麼了?”劉軒隻覺得莫名其妙,他這態度變得也太快了,剛還親親熱熱地喊自己“相公”呢,這麼快就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