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對於是否夾帶小抄的檢查比此前每一場科考都要嚴苛。
檢查過考牌身份無誤後, 何似飛步入貢院大門,還沒聽到身邊士卒如何吩咐,先看到了麵前一汪水潭, 以及排在他前麵考生在水潭中艱難行走的背影。
緊接著, 士卒吩咐“脫下所有衣物。”
何似飛放下書籃, 解開自己衣袍盤扣和側邊係帶, 將包括褻褲, 連同鞋襪全部脫去。
這些很快被另一個士卒收進框中, 帶去另一個房間檢查。
而何似飛本人暫時還不能走, 待檢查完身上沒有墨跡和謄抄過的痕跡後,才允許他步入水潭。
這潭水深度約莫到腰,溫度居然不算涼,估計是昨日白天曬過的緣故。何似飛扶著旁邊的繩子, 小心翼翼走過水潭。
正在擦身時, 聽到禮房內有人竊竊私語“今年怎麼如此嚴格,還要走水潭我此前隻聽說會試要求走水潭。”
“哎, 聽說去年恩科時,北邊有個學風一般的郡城出了大事,好像是有考生把小抄塞進屁股裏咱們以前不是沒見過這事,但一般有東西塞進去, 定然會十分不適,走路不協調,外麵那麼長的路走過來, 不得露餡兒。據說這考生專門練過夾帶東西如何走路,檢查時被他蒙混過去了。”
最開始說話那人問“既然都蒙混過去, 後麵又是如何發現的”
“因為他謄抄時把寫那小抄之人的名字抄了上去, 後來官府派人一盤問, 這不什麼都清楚了麼你說那人聰明也是真聰明,笨也是真的笨。”
隨著何似飛踏入禮房內,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
方才交流的教諭之一對著何似飛的畫像審查他是否為本人,另一位教諭則讓何似飛半蹲,解開讓他的發帶,檢查他頭發、耳際,乃至口鼻有無小抄痕跡。
一番仔細檢查後,何似飛終於可以穿過禮房,得到自己的衣服和書籃。
他想,老師記錄中的檢查僅僅是“解發袒衣,索及耳鼻”,到了他考鄉試,便是“解發袒衣,蹚水而行,索及麵門”,真是不可謂不嚴苛。
何似飛穿好衣服,見自己書籃中的食物基本上全部被掰碎,京中送來的蠶豆被掐成兩半,饅頭都快成渣了。不過這樣也是為了杜絕作弊,何似飛理解。
接下來的流程便同此前所有考試一致,隨後士兵會帶著考生依次進入號房。
步入號房區域的一刹那,何似飛忽然發現,這貢院內的號房把門全都拆了。
他心道,難怪此前在考試規則中多了一點,便是身體以及所有私人物品不得超過號房門檻。
沒有門也挺好的,至少不會遮擋光線。
所有考生方麵是朝北宣誓,所有號房則全部朝南,一共八排號房依次排開。根據地形,有些排約莫有上百間號房,有些則是七八十間。
每一排號房前都是一條約莫六尺的巷子,巷口有水缸、號燈,巷尾則是茅廁。
何似飛的號房在第五十個左右,通風受阻,卻也不會被茅廁幹擾。唯一的壞處可能是前排隻要有人要去茅廁,便會從他麵前路過,腳步聲很可能會幹擾思路。
何似飛在士卒的注視下進入號房,安裝桌板和坐板。幸好,沒再出現他考府試時坐板卡不上的事情。
將桌板和坐板擦幹淨後,何似飛落座後,才發現沒有門的不好之處。
他這腿往前還沒怎麼伸,就到了門檻處,沒有門的約束,萬一他寫詩上頭,沒顧得上坐姿,腿不小心伸出去,那不就成了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