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幸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身逃離露台,又是怎麼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車庫,隨便上了一輛車光著腳踩下油門衝出那扇金屬卷簾門的。
她隻知道,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個小醜!
自作多情地以為薄應雪喜歡她,還在糾結要怎麼回應,結果呢?他竟然那麼恨她!
趁她“失憶”騙說是她老公,這個尚且可以解釋為惡作劇或者不痛不癢的懲罰,要她永遠不能恢複記憶……她究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找替身侮辱了他哥?
門衛見車庫有車出來,以為是老板要出門,下意識地放行,結果剛摁下開關,就見老板追著那輛車跑了過來,一隻手橫在車窗口,一隻手死死拽著車把,極力阻攔:“幸幸!下來!你現在這樣一個人能去哪兒?”
車窗搖下半分,露出一張濕漉漉的臉。
車外的人一愣,想起剛才不小心被她聽到的電話,神色懊惱地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
“好啊!你解釋。”風幸幸擦了下眼睛,揚起下巴看著他,聲音和目光同樣銳利,“你跟我好好解釋解釋,為什麼要趁我失憶後假裝是我老公,又為什麼要我永遠都別恢複記憶!”
一句質問,讓車外的人猛地掀起眼簾,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
聲音卡在喉嚨裏,沒有勇氣去麵對那個已然呈現在眼前的事實。
風幸幸卻殘忍地將真相戳破:“我什麼我?薄應雪我告訴你,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失憶,別想再用你那些謊言來誆我!”
扣著車門的手虛脫般地鬆開。
薄應雪站在原地,天旋地轉般沉入深淵。
她沒有失憶……
從頭到尾就沒有失憶……
他以為終於等來的機會,其實從沒到來過。
“為什麼……”半晌後,他終於擠出聲音,像是被扔進冰窟,顫個不停。
風幸幸錯開視線,不去看那張陡然慘白的臉,強迫自己收斂起那絲不該有的惻隱之心,漠然回應:“在問我之前,你不該先解釋自己那麼做的理由?”
她等了多久,他就沉默了多久。
陽光隨著正午的臨近越發燦爛,這一方空間,氣氛卻越發晦暗。
“這個問題有這麼難?”風幸幸諷刺地笑了,她抬頭看著遠處,努力不讓脆弱從眼裏湧出,“薄應雪,認識了這麼多年,我以為我已經足夠了解你,結果卻是…從沒了解過你……”
隱瞞她、欺騙她,她頂多失落氣惱,卻不比此時此刻天塌下來一樣憤怒難過。
不再等一個他或許根本不會給的回答,風幸幸重新握住方向盤,頭也不回地往大門駛去,餘光瞥見男人抓著車窗不肯鬆開的手被狠狠甩開,心口刺痛了一秒,但隨著後視鏡裏的身影漸漸遠去,她也將那絲心疼拋在腦後。
這麼想她失憶忘掉過去?
那就如他所願。
她會徹底把他從記憶裏、生活中剔除掉。
寬敞空曠的公路上,車飛速前行,莊園別墅越來越遠。
風幸幸這才吸了吸鼻子,沒出息地繼續掉眼淚。
哭屁哭!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是浪費八年時間照顧了一頭反咬她一口白眼狼!算了,誰讓她人格高尚,不跟卑鄙小人計較!
心裏是這麼自我安慰的,可眼淚卻一點不見停。
怕哭著開下去出事,她放慢車速,一下一下狠狠擦眼淚,直到眼尾被擦得生疼才肯罷手。
而這時,身後隱隱傳來巨大的馬達聲。
她下意識地看向後視鏡。
一輛線條極度流暢漂亮的超跑風馳電掣追了上來。
心口狠狠一跳。
第六感告訴她,車裏的人是薄應雪。
瘋了嗎?!
出過車禍的人,居然還敢碰超跑?
她沒再顧著擦眼淚,重新加快車速往前開,不想被攔下來聽薄應雪現編的謊話。
超跑的速度普通轎車根本無法比擬,即使風幸幸已經快把車開來飛起,兩輛車之間的差距還是肉眼可見地在縮小。
就在她以為即將被超車攔下的時候,那輛超跑放慢了速度,在後方不近不遠地跟著她。
他什麼意思?
風幸幸摸不清他的意圖,見他沒有攔車的打算,於是放慢車速,心亂如麻地往市區開。
為了加班需要,她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高級公寓,偶爾在那邊過夜,現在她打算回那兒,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和薄應雪可以稱得上是徹底決裂,江景別墅她不可能再回去,就當是好心喂了一條狗,接下來賺的錢她會拿來買套新別墅犒勞自己。
到了高級公寓,身後的超跑沒有繼續跟著,停靠路邊目送她開進地下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