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同仁頗為激動地站了起來,想了想,又坐下了,“林部長,這事您還要我說幾遍?老向這個誣陷就更惡毒了!還說我要向省委反映?沒影的事嘛!我重申一遍:就是我和老向的事,章書記突然襲擊,發現了我們違規亂來的事實後,當場發了大脾氣,市委慎重研究後,把我和老向免了職,你可以查常委會記錄!”
林部長笑了笑,“呂秘書長,我提醒你一下:你是黨員幹部,要對組織忠誠老實!聽說免了你的職以後,章桂春同誌親自去看了你,是不是許了什麼願?”
呂同仁說:“林部長,我一定對組織忠誠老實!章書記是來看了我,不過不是許願,而是幫我總結經驗教訓。章書記語重心長地和我說:不要怕犯錯誤,誰不犯錯誤啊?我們的改革是個探索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犯錯誤和糾正錯誤的過程。關鍵要看犯的是什麼錯誤。這次錯誤性質很清楚,就是改革過程中的探索失誤,一再讓我和老向不要背思想包袱,要正確對待,現在想想我還十分感動!”
林部長臉一沉,“呂秘書長,照你這麼說,桂春同誌的工作作風還很紮實很民主啊?那我再向你了解一個情況:章桂春同誌是不是在一次喝酒時,就把市政協副主席的職務許給了偉業國際集團的前董事長白原崴?據說你當時就在場!”
呂同仁笑著反問:“哎,林部長啊,對這種逢場作戲的玩笑話您也當真了?”
林部長口氣嚴峻,“這也許是句玩笑,可這玩笑開得太大膽,很不正常!聯係到不少幹部群眾對桂春同誌一言堂問題的反映,就不能不問幾個為什麼!”
呂同仁懇切地道:“林部長,關於章書記的工作作風可能有些爭議,但據我所知,銀山絕大多數幹部群眾還是認可的。對一言堂問題,章書記很警覺,在許多會上,許多場合說過,要集體領導,集體負責,嚴格遵循民主集中製原則!”
林部長擺了擺手,“別說了,現實情況是,章桂春不點頭的事就辦不了!”
呂同仁忙道:“哎,這個問題我正要說:銀山現在有個現象不是太好,就是大家都不願負責任嘛!啥都找章書記拍板,反過來又抱怨章書記作風不民主!其實,章書記對此也很憂慮啊,在我麵前說過幾次,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呢?哪天他病了,死了,調離了呢?銀山的工作怎麼辦?哦,老向就啥責任都不願負嘛!”
林部長也想起了老向,“聽說向陽生是桂春同誌的老部下了?他的老部下怎麼會突然反映起他的問題來了?更有意思的是,這一反映,向陽生問題就大了!”
呂同仁知道林部長懷疑什麼,卻裝作沒聽出來,“林部長,這就是章書記的原則性嘛!他對老部下向陽生不包不護,我和他沒任何工作之外的關係,章書記該怎麼用怎麼用!所以,向陽生才惡毒報複章書記。至於老向的案子,你們可以到市紀委了解,好像是於華北副書記批下來的,具體啥情況我不是太清楚!”想了想,又說,“向陽生的問題大也好,小也好,和章書記又有什麼關係呢?要是反過來,向陽生這次問題小,安全著陸,有人又該懷疑章書記包庇他老部下向陽生了吧?林部長,這裏的關鍵是:向陽生這同誌本身是不是有這些問題嘛!”
林部長見時間不早了,沒再問下去,讓呂同仁在談話記錄上簽了字,便結束了這場談話。呂同仁事先已安排好了一桌豐盛的午餐,便請林部長一行一起去用餐。林部長沒同意,說是這次有紀律,不能接受招待,呂同仁也就沒再勉強。
當天晚上,呂同仁去章桂春家彙報談話情況。章桂春沒聽完便笑了,說是已經知道了,還評價說,大林這家夥問得嚴肅,你答的認真,句句到位,很好。呂同仁有些意外:領導咋就先知道了呢?那個看似正經,滿嘴官腔的林部長該不是領導的啥哥們弟兄吧?領導稱林部長大林!章桂春便也明說了,大林是我黨校同學,剛才在電話裏和我說,今天和你的談話是最後一場了,是按裴書記的要求談的。向陽生那邊把承認誣陷的認罪材料一寫,這場小風波就過去了。呂同仁鬆了口氣,連連說,這可太好了,這可太好了!心裏卻不無後怕地想,幸虧他對領導忠心耿耿啊,要是不忠不孝,頭腦靈活,想趁機搞政治投機,這次可就死定了!
事情很清楚,從現在開始,他是章桂春的人了,仕途前程已和章桂春攪到了一起,章桂春就是他的組織。章桂春官運亨通,他就前途無量;章桂春倒台,他也沒好果子吃。這場風波證明,章桂春是靠得住的,說話算數,按規矩辦事,誰不守規矩誰出局,比如向陽生。向陽生的教訓很深刻也很生動,是一個永遠的警示,提醒他不能做向陽生第二。當然,也得防著點,章桂春太可怕,順者昌逆者亡,能對跟了他這麼多年的向陽生下此辣手,隻怕需要時也會對他下狠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