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沒錯,八年前,醒來後迷迷糊糊見到的哥哥,就是他!好像和小時候並沒有什麼變化,倒是生的更加漂亮了些。
捧著宣紙的手微微顫抖,眼中難掩激動神色,就在楚淮撿起地上銀子準備離去時,沉溺在回憶裏的蕭晗竟呆愣在一旁忘記了避讓,眨眼間便與楚淮撞了個滿懷。
宣紙紛飛,耳邊驟然傳來崔掌事的怒罵聲:“怎麼做事的?撞什麼不好,偏撞上這麼個晦氣東西。”
顧不得摔倒在地的疼痛,蕭晗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楚淮,唇瓣微張,正要出聲,卻在接觸到對方眼裏一瞬間迸發出的殺意時默默將那句“恩人哥哥”又咽回了口中。
當然,那道眼神射向的不是她,而是身後匆匆趕來的崔掌事,隻見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塵,待得他起身時,神色早便恢複了平靜,看也沒看蕭晗一眼,便急匆匆地消失在了雨霧之中。
崔掌事的罵聲再度傳來,讓得蕭晗恍過了神,看了下四周的環境,她這才慶幸方才沒有因一時激動將楚淮攔下,將地上的宣紙收拾了一番,又恭恭敬敬地朝崔掌事作了個揖,那刻薄的斥責聲才小了幾分。
“今日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來日定要在皇後娘娘麵前好生告一狀這個平南王,欺君罔上不說,竟還讓那楚淮代楚昭進宮,一沾上他,果然就沒什麼好事。”
父親常常說,得人恩果千年記。幼時突遇的一場火災,直到如今,她還能清晰記得從火場中被救出來時,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楚淮,那樣漂亮的人,是她平生第一次見,若不是聽下人說是位相貌俊俏的小公子救的她,他當真會以為是天上下來的小神仙下凡了。
那時她便想派人去尋這位小神仙,然邊城告急,父親不得不披甲上陣,又見著她在皇宮顯些丟了性命,便不顧皇帝阻攔,硬是將她一起帶到了邊城,或許是幼時初見太過刻骨銘心,隻那一眼,她便記了八年。
如今她才知道,他是楚淮。
……
春日的雨來的急,去的快,方才還被雨霧包裹的皇都隨著涼風的侵襲變得煥然一新,皇宮西門的守衛頂著厚重的盔甲如兩尊門神一般橫在宮門口,由於西門一向是皇宮最低等的宮人進出的地方,當兩名侍衛看到楚淮從這個宮門出宮時,還小小地驚訝了一番。特別是當他們在楚淮離開後,還在腳邊發現了一錠亮閃閃的雪花銀……
自皇宮西門出去,轉過一條街角便能到鬧市,平日裏這條街見不到幾個人影,可今日卻奇怪得很,賣拉麵的小攤販寧願看著鍋底的麵條坨成一團也不願意盛上來給座位上的幾個客人。那幾個客人更是奇怪,沒見到麵條,也不催,幾個人的眼睛倒是一直盯著皇宮西門的方向。
直到看到楚淮姍姍從西門走出,幾人相視一眼,匆匆從桌底下拿出砍刀,大喝一聲衝了上去。
一切如計劃中順利進行,楚淮被逼到角落,目光遙遙看向宮門口的方向,扯足了嗓子大喊:“救命啊!”
那宮門口的兩個守衛本就離楚淮不遠,此時聽到聲音便匆忙趕了過來,然而,就在這兩個侍衛趕過來查看情況時,一道白光忽地在眼前閃現,跑得在前的那名侍衛還未來得及發出求救聲音,便倒在了一片血泊當中。
“平南王要殺的了,沒人能救得了。”
一道有些少年氣的聲音響起,正是青澤,他蒙著麵,手裏的劍還淌著滾燙的鮮血,跑得慢的那個,見著這一場景,哪裏還敢往前半分,之眼睜睜看著青澤提著染了鮮血的劍往楚淮方向奔去。
見著青澤過來,楚淮又高喊道:“你們是我爹派來的?他已經殺了我母親,為什麼又要來殺我?”
那模樣,既是驚恐又絕望。
青澤見了,心中對楚淮更是敬佩。主子怪不得能當主子,演了幾十年的戲,沒想到這最後的退場戲也絲毫不含糊。就在他拿著劍準備刺向楚淮心口三分處,為其一生畫下句點時。
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顆石子準確無誤打在了他的手腕之上,隻一點點的偏差,那劍尖便偏離了原本的方向,赫然刺進了楚淮的肩頭。
來人正是聽見聲音匆匆趕來的蕭晗,方才見楚淮離了閆華廳,她便也找了個借口離開,誰知腳程慢了幾分,還未追到楚淮,便率先聽到了他的求救聲。見未能徹底打掉青澤手裏的劍,當即也顧不得是否會暴露身份,奪過那侍衛腰間的佩刀便襲向青澤。
若是她方才來的再快些,便不會讓楚淮受傷了。
此刻的青澤正處於極度震驚之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說,還莫名其妙給楚淮添了一道新傷,腦海裏驀地響起莊紅轉告他的那句話“若是被雨霧蒙了眼,就挖掉他另外一隻眼睛。”
特別是當他發現楚淮的眸色漸漸變冷之後,內心更是惶恐不安。
故此,對於蕭晗的攻擊,一時間竟也忘記了閃躲,硬生生挨了一刀,刀口處汩汩流出的溫熱液體和手臂上傳來的痛感令得青澤恍過了神,迫不得已又與蕭晗激戰在了一起。
蕭晗的攻擊又快又準,招招致命,饒是自小癡迷於劍術的青澤,也有些難以招架,特別是在此刻腦中一片混亂的情況下,幾乎是靠著本能才能勉強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