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送到學堂門口,周穆兀自吃起來,他埋著頭,盡量讓自己的目光專注於食盒裏的菜肴。
今天娘做了一個炒茄子,和一個涼拌黃瓜,味道還不錯。隻是不知怎麼的,他總有一種衝動,難以克製的想看一眼那丫頭。也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著那個問題著實有些吸引他,她身上怎麼會有那個味道,那個……那個……那個他再也償不出、聞不到的味道。
不過,真是個不知廉恥的臭丫頭,雖然年紀小,但好歹是女子,怎麼可以對男子做那樣的事情?不檢點。
想到此處,他莫名地有些煩躁,同時對林柚柚的討厭又增加了幾分。
而林柚柚對此渾然不覺,她也沒為昨晚的事感到尷尬,相反,她神態十分自若,自顧自地看著學堂裏那些穿著漂亮的女學生。
有的正三五成群向某處走去,有的則上了學堂門口送飯的馬車,還有的一邊吃著家裏送來的飯,一邊在背今日所學給自家母親聽。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柚柚看過去,就見一個約摸五六歲大的女娃娃正一邊往嘴裏塞吃食,一邊背詩經。
見此場景,她驀然想起自己在上京那會兒,娘會坐著家裏的馬車來給自己送飯,然後在馬車裏一邊吃一邊考學問。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有些小得意,因為她的記性向來不錯,但凡夫子講過一遍,她都能記得。
娘時常說,她要是個男子就好了,將來指定能考個狀元回來。她總回答娘親:“我不想考狀元,我也想開飾品鋪子,想讓寶德樓的東西成為天下女子爭相購買的俏貨,得一件寶德樓的器物,就能像得了一個古董那樣珍貴。”
每次說這樣的話娘親就會笑:咱們柚柚想法很宏大啊!飾品怎麼能成為像古董那樣珍貴的東西呢?
娘每次說這話都會笑得格外明媚,明媚到頰邊會泛出兩個梨渦。林柚柚的梨渦就是遺傳的娘親。
想到這些,林柚柚不自覺就跟著那邊那個背書的小姑娘一起讀了起來:“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周大娘起先隻是在等周穆吃完,目光隨意瞥著學堂裏的那些活蹦亂跳的娃娃,結果身邊的小姑娘冷不防居然開始背起了書來。瞧瞧,這背的什麼?詩經?還一個字也不帶猶豫,異常流暢,仿佛早已爛熟於心。
周大娘驚訝地看向林柚柚:“柚柚,你會背《關雎》?”
林柚柚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據實相告:“嗯,從前家境好的時候念過幾年書。”
周大娘先是震驚,隨後目光變得複雜,見林柚柚看那些女學生的眼裏似乎頗有豔羨之色,心裏突然生了個想法。
周穆飯畢,回去的檔口,瞥了一眼林柚柚,恰好林柚柚也正看向他,笑著說:“哥哥慢走。”頰邊梨渦淺淺,眉弓上的朱砂痣揚了揚,看上去頗有一點天真無邪的意味。
他在心裏冷嗤,或許也是自嘲,上午上課他因著昨夜的那個味道分了兩次神,甚至一度想利用楚玉……,而現在看來,仿佛隻有他自己莫名其妙想著那事兒,在始作俑者那裏仿若無事發生。
心頭的討厭情緒再度加深。不行,他懶得弄明白那個什麼勞什子味道了,反正五年也就那麼過去了,再聞到也沒大意義,還是得把人弄走。
送過飯後,周大娘就帶著林柚柚一起離開了庠序學堂,來到甜水鎮的集市上。
“柚柚,你把芙蓉花拿出來,咱們待會兒去上次李掌櫃那裏,問問他收不收絹花。”
林柚柚微微蹙了蹙眉,心下有些許擔憂,李掌櫃那個鋪子……
來到李掌櫃處,周大娘同掌櫃的寒暄了兩句便把芙蓉花拿了出來。
李掌櫃看後,雙眼亮了亮:“這是你做的?沒想到你這做頭花的手藝竟然這般好?”
周大娘笑笑:“這哪兒是我做的,這是我家柚柚做的,你覺得如何?”
李掌櫃一邊打量一邊點頭:“嗯,好好好,十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