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孩子這天聚集在大廳學習彈琴。
琴音嫋嫋,溫柔得如同春天裏飛翔的花瓣,潔白晶瑩。
姐姐貌美如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想必是出生在大戶人家吧,我和少鳳妹妹就怎麼也比不上了。笑珊一邊撫琴,一邊望著燕蘭說。
燕蘭嘻嘻掩嘴而笑,說:妹妹過獎了。我隻不過是小時候得到一個親戚的資助所以對這些稍有涉足罷了。琴棋書畫雖倒也略知一二,但是卻隻不過是一些皮毛的門麵功夫。倒是你們兩個妹妹,少鳳唱歌悅耳動聽嬌羞可人,而笑珊你呢就精通彈琴善於交際。我敢擔保,你們兩位妹妹一年後肯定大放異彩才真。
一年……你們說一年後我們會變成怎麼樣呢?笑珊望著大廳門口外麵爛漫的陽光,有些傷感地說。
一年,誰知道呢?一年裏頭可以發生太多太多紛紛擾擾的事情了。曾經幾何時,我一直以為時間過得是這樣的白駒過隙,可是現在,我覺得時光流逝得是那麼的漫長,漫長到足以讓今天的我忘記了昨天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少鳳眼裏突然閃爍出了淚花。
燕蘭說:兩位好妹妹,你們都不要這麼多愁善感了。人,既然活著,就應該會有活著的理由的。兩位好妹妹,我聽說如嫣過幾天會讓我們出去郊外欣賞桃花。你們好好準備下吧。
於是,大廳裏麵開始變得沉默。空氣中似乎飄蕩著濃稠的傷感。少鳳的琴音開始低沉起來,琴音充滿了淡淡的惆悵以及紛亂如雨的憂傷。
一年。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一年的時間真的是漫長得如同一個又一個永遠不會停歇的輪回。一年的時光中,可以讓一個女人忘掉了自己曾經深深喜歡的男子,可以讓一個女子因為思念過度而青絲脫落發如雪。那麼多糾纏不清的情意在一年中越纏越緊,如弄亂了的線團,隻會讓人日益消瘦衣漸寬。無數的人們消失在時光的湮沒中,繁華古都被風吹成廢墟,青春紅顏被風吹成遲暮的老人,離離草原被風吹成黃沙蔽日的荒漠。
一年之後,此時此刻三個人坐在大廳彈琴的情景,還會不會再現呢?抑或是,一年之後,紅顏命薄,一切都灰飛煙滅?
誰知道呢?一年的時光那麼漫長,生命又是如此之脆弱。
6棟揚少年
下午的時候,燕蘭來到雅蘭軒的*放紙鳶。童年時候喜歡的遊戲,紙鳶放飛在藍天中如同鳥兒展開翅膀翱翔,卻永遠有一條透明的絲線牽掛住,飛得再高飛得再遠,卻始終要回來。
柔軟的風吹拂過來,帶來了一聲一聲悠遠的嫋嫋笛聲。她看見一個下人打扮的少年坐在石凳子上麵吹笛子。少年棱角分明的側臉切割著斜斜射過來的金色陽光。少年穿淡灰色的麻布衣服,給人一種溫暖的質感。他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讓燕蘭想起家鄉中那道長長的在春天來臨時候會明晃晃地流淌的小江。
小姐。他的聲音佷溫暖。他停止了吹笛,對著燕蘭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燕蘭說:你叫什麼名字?之前好像我一直沒有見過你。
少年顯得有些羞澀,說:我叫棟揚,是沉香居的下人。
燕蘭好奇地問:你用什麼吹奏?我似乎沒有見到你手中有樂器之類的東西。
用草葉。
棟揚攤開手掌,手心中有兩片碧綠色的葉子。他說,在我們鄉下,人們都喜歡用這種草葉吹奏,老一輩的人說,這樣可以挽留住春天。因為,我的家鄉是在佷偏北佷偏北的地方,那裏的冬天似乎特別的漫長,一年中差不多都是在紛紛揚揚的落雪。所以,春天就顯得特別的珍貴。葉子來於春天,吹奏人用心去吹了,春天就會聽懂,這樣它就會留下來。
挽留住春天?真是一個美好的心願。燕蘭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她說,你可以繼續吹奏一曲給我聽聽嗎?
棟揚淡淡一笑,說:這當然可以了。我吹一首我家鄉的民謠你聽。
少年拿起草葉放到嘴唇邊緣,輕輕吹奏起來。那是一種最空靈的聲音,仿佛可以穿越過人的心。旁邊的大簇大簇的花朵粉黃色的花粉紛紛揚揚地抖落,幾隻素色的蝴蝶順著風吹過來的方向輕輕飛舞,薄薄的翅膀拍打著輕盈柔軟的聲音。一刹那間,燕蘭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她順著這空靈的聲音奔跑,一路地奔跑著。身旁兩邊的景物人物迅速地往後倒退。她看到了家鄉那條長長的長滿青色苔蘚的石板路,看到了家鄉那道在陽光下春風中明晃晃地搖動的江水,看到了許許多多麵帶微笑的眼神親切的親人,看到了娘親站在一棵柳樹下對自己溫暖地微笑,然後,看到了連綿的熊熊烈火,一直洶湧地燃燒,把所有的人們都燒成灰燼。
小姐,你流淚了?少年的聲音鑽了入來。
燕蘭緩緩回過神,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這少年的笛聲所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