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這幾日都得他服侍著,好在俞尚臨也不挑,煮什麼便吃什麼。
也不嫌藥苦,每每都是一口飲盡,沈白舒和他相處也較為融洽,隻要不問到對方底細的事,都能接兩句,卻也不可深談。
這一待便是七日,俞尚臨傷口已經開始結痂,能自己端碗喝藥,吃飯。也可下地走兩步。
又是一個雨夜之後的清晨,因為夏季到來,烈陽也出來得快,沈白舒在院子裏撿著草藥晾曬,見俞尚臨扶著門框往外走,沈白舒回頭看見了他,囑咐道:“小心些門檻。”
俞尚臨扶著門框駐足道:“沈大夫不用□□的心,你忙你的,我自己走走,活動活動。”
沈白舒就不再理會他,繼續撿著自己的草藥。
沈白舒倒也不是不理他,有些人的傷不僅是身體上,更傷在心裏。
不能關心太過,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廢物了。他能撐到哪個地步就到哪個地步。總不能一直像嗬護瓷器一般的小心翼翼。
顯然俞尚臨不是傷到精神實質的。
俞尚臨走了幾步就到了梁簷下,似是想起什麼了,道:“沈大夫,這幾日不知怎的總是睡不醒,感覺腦袋很重,難得清醒。”
沈白舒撿藥的動作一頓,才想起之前房中安神的助眠香沒有滅。
助眠香對於沈白舒是助眠安神的,但對於俞尚臨這沒有夢魘之症的人來說,計量過多就會昏沉乏力。
而俞尚臨問了,恐怕是懷疑他在藥裏加了什麼。
沈白舒抬頭微微笑著看著俞尚臨,“躺久了便如此,多下床走動走動。”
俞尚臨沒有回話,斜倚著柱子,緩緩抬起手,透過指縫,看著熹光,那強勁的光線照得他微眯著眼。
七日了,該回來了吧。
沈白舒撿完藥,見他發愣,走過去坐在台階上,輕聲道:“心有鬱結不疏,體之實傷難愈。”
俞尚臨回頭,帶著開玩笑的意味道:“那怎麼辦,沈大夫能治嗎?”
暖光擦過他的身旁映在沈白舒臉上,讓那那玉白的皮膚有了絲血色。
通過這幾日的相處,俞尚臨大抵是了解沈白舒的一點習性,與病理有關的尚能說上兩句,其餘的話則是能不答就不答,似是很費他的力氣,懶得與自己交談。
俞尚臨自認為與人相處還是禮數周全的,不至於冷場。
可與沈白舒談話,要不沈白舒就是一笑帶過,要麼就是直接轉身走人。
所以俞尚臨漸漸的就少挑起話頭,有時即使他開了個頭,沈白舒也不會接下去。
沈白舒經他一問,聳肩答道:“能力不足,大概治不好了吧。那你另尋高明嗎?”
“不尋,有沈大夫這醫術精湛的人,定然能治我心疾。”
“還是回去好好躺著休息吧,出來動一動,我總怕你會傷筋動骨。”
沈白舒起身回了偏房,不再理會這玩笑。
俞尚臨走去院中,四處都是曬草藥的架子,他聞著濃烈的藥味,頭更痛了,遂也進了屋。
晌午時,俞尚臨見沈白舒在洗菜,心血來潮跑去觀摩。
“你怎的來了,傷不痛嗎?”沈白舒皺著眉頭,對這樣不聽話又好動的患者很是不滿。
“習武之人,不似那般文弱,整日躺著,反倒讓我不舒服。”
沈白舒不欲與他多費口舌,“既然如此,幫我生火。”
沈白舒備好了菜,端向灶台。
“生……生火?……好”,回應得有些難為情。
想來他堂堂守備將軍,居然也被一餐飯食所迫到了自己生火的地步。
沈白舒的廚藝並不好,隻能說是不難吃,但絕對說不上好吃。
回想起他第一次做飯還是在老郎中救好之後,他為表感激之情就想幫著做頓飯,豈料差點引火燒屋。
俞尚臨即使在外作戰,也不會到他自己生火做飯的地步,打伏擊戰大多時候就著涼水啃幹糧,不能生火,易被敵人發覺。而安營紮寨自然有炊事營去做。
兩人“合力”做了一頓飯,俞尚臨掌控不好火候,沈白舒來不及端勺——菜糊了。
沈白舒沒說什麼,臉上意外的平靜,吃飯時也沒和俞尚臨談兩句,隻有一個想法——這人什麼時候走,或者他的侍衛什麼時候回來!
而俞尚臨則也是這樣想:這是什麼大夫,竟這樣折磨傷者……梁鬱塵這個家夥還不回來!
天很遂人願,梁鬱塵在此之後的第二日便回來了。
梁鬱塵換了身衣服,玄色勁裝,梳著高高的馬尾,帶著佩劍,英姿颯爽。
沈白舒大概猜出了他們是什麼人了。
有些慶幸,又帶著點失落,侍衛回來了,他們大概也就要一起走了。
青青竹屋,寥寥一人。正當青果,果熟影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