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三尺微命一介書生,三年來蒙聖上恩信,可惜再也不能為陛下效力,願陛下準我辭官!”
寂靜。
朝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靜。
左側的文臣大多錦衣長袍頭頂烏紗帽,右側的武將多是鎧甲覆身。龍座上的男人已經有了蒼顏白發,依稀能看出年輕時銳利的眼神。
正對著皇座的中央,跪著一個穿白衣的男人。
男人一襲白衣跪在大殿上,纖細的背脊挺得筆直雙手呈著上舉呈著一幅卷起來的卷軸,頭低垂著。
一陣微風吹起男人耳畔邊一縷黑發,露出白皙而精致的側顏。
精致的下顎線上方,唇似彎非彎眉似揚非揚,鼻梁勾出一抹完美的弧線之餘,一雙桃花眼仿佛永遠含著潤光,宛如誤入塵世的魅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殿堂上跪著的人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乃無影閣閣主,也是原國的第一任國師周無音,字清衍。無音,無影,既取這位周國師的名字,也取大臣們所有事物都無影無蹤之意。
周清衍上位三年來,無影閣不知收集了多少大臣背地裏見不得人的事情。若是家裏長短的小事,便放出消息給官員趁機斂財,若是危害皇權的大事便報給陛下。
三年來,不知有多少官員被戰於馬下。
一時間,人人自危。皇帝卻對他愈發信任,不僅免了每日的上朝,甚至準許他穿一身白衣上殿堂。
天下誰人不知,陛下最不喜白色。
偏偏周清衍襯得起白色,每每上朝不知勾去多少年輕官員的魂兒。
禍國妖師四個字,實至名歸。
不久前,這位不討整個朝堂歡心的國師大人總算是要死了。
據說國師無故昏迷,四位太醫會診最終也隻能拖延其三年的性命,三年之後隻得魂歸西天。
原以為周清衍在這三年會不甘寂寞地到處惹是生非,誰曾想今天他直接上了辭呈。
大臣們麵麵相覷,都沒出聲。
皇帝看不清神情:“周卿······”
周清衍突然無可抑製地,重重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男人的背止不住向下彎,一隻蔥白纖細的手死死捂住了口鼻但還抑製不住地滲出血絲,眼角被逼得通紅,看上去無比可憐。
皇帝還沒說出來的話一時間全卡在了喉嚨裏。
底下的周清衍虛弱地晃了兩下,緊接著單手撐在了地上。
皇帝終歸是暗歎了一聲:“罷了,周卿暫且回去修養一段時間,至於請辭之事,稍後再議。”
身旁的宦官立刻識時務地喊道:“退朝!”
大臣們依舊低垂著頭一直等到皇帝離開殿堂這才魚躍而出,周清衍白著一張臉步伐悠閑地走在最後。
周府的馬車是早就等在外麵的,有個女子猝不及防見到周清衍蒼白的臉嚇了一跳連忙跳下馬車,語氣是難以抑製的焦急:“怎的上個朝病愈發重了······”
周清衍不在意地擺擺手:“裝的。”隨即一抹臉,刷刷刷地掉下好幾層粉。京城最大的黃花館裏的小倌都沒敷那麼多層。
女子頓時啞口無言,萬幸此刻臣子們都散得差不多了。
周清衍本身皮膚就白,而且不知為何嬌貴得很受不起那些脂粉,如今粉下的臉奇癢無比,周國師哪受過這種委屈,隻能煩躁地邊摳臉邊往前走。
一張俊俏的臉頓時一塊黑一塊白一塊紅還起了小疹子,配上那宛如家裏走了水一般的表情,就是京城涵養最好的閨閣女子來了也覺得不堪入目。
女子止不住地歎氣:“公子您別撓了,等回去洗了臉再用吐蕃進貢的膏藥好好地擦一擦。”
受了那麼多罪,老皇帝也沒讓他辭官!
思及此周清衍愈發覺得自己牙癢癢,隨即表示自己不上馬車,自顧自朝外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