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娉不想掉眼淚,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嘩啦啦留個不停。
他們發生過爭吵,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鍾娉單方麵對薑京韶發泄不滿,耍耍嘴皮子功夫。
像這樣的爭執,還是第一次。
薑京韶看了她好一會兒,無奈地告訴她:“阿娉,我不會同意的。”
鍾娉哭得一抽一抽的:“你憑什麼不同意啊?你又不是我親舅舅。”
薑京韶:“我是你監護人,要管你到十八歲的。”
鍾娉繼續抽噎著。
“阿娉,打工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你一個小姑娘到了社會上肯定要吃虧的。”薑京韶撓了撓頭,“舅舅知道自己不夠關心你,連我們阿娉受欺負了也不知道。”
“······”
後知後覺的羞愧感爬上心頭,鍾娉漲紅了臉,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道理她都懂的,她就是賭氣,才拿最親近的人開刀。
薑京韶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耐心,上前用袖子擦掉她的眼淚,彎下眉毛,道:“舅舅知道你說的都是氣話,這點小事你肯定能想清的。再說了,咱家還沒出個大學生呢,你考上個大學,也讓舅舅見識見識。”
鍾娉轉過身,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袖子髒死了。”
薑京韶笑了,知道她臉皮薄,轉移話題:“蛋糕還沒吃呢,先許個願。”
鍾娉悶聲:“哦。”
······
這次短暫的叛逆期,隻持續了一個月。
鍾娉和那個職校的男生斷了聯係,男生剛開始還會糾纏她,但後麵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之中。
薑京韶沒有退掉那雙鞋,鍾娉也把腳上那雙開了膠的鞋子丟進了垃圾桶。
她規規矩矩地上學,高考過了一本線,填誌願時幾乎沒有猶豫就選擇留在珠城。
十八歲一到,聚少離多成為她和薑京韶的常態。
像他所說的,他會管她管到十八歲。
盡管鍾娉沒有問過,但她卻因此而煩惱。
長大了,分別就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嗎?
······
二十歲是個不難想象的年紀,鍾娉歎了口氣,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
最近薑京韶除了幾句“吃飯了沒有”“早點休息”的問候,其他的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更別提主動聊起她的生日。
反觀自己,雖然每天忙得馬不停蹄,但打個電話的時間總有吧?
更別提薑京韶這種不務正業,每天不知道在忙活什麼的人了。
鍾娉多多少少有些不滿,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
得到的是——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
“怎麼了?”錄著節目,羅嘉妮看鍾娉一個人在角落裏,臉色不太好看的樣子,走過來關心地詢問。
鍾娉很快收回表情:“沒事。”
羅嘉妮心眼大,沒追問什麼,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自己的喜訊:“多謝你的筆記救我狗命,我科一終於過了。”
鍾娉笑:“是嗎?恭喜啊。”
馳蒙調侃:“她昨天可比今天激動多了,差點跪在車管所門口了。”
羅嘉妮痛心疾首地搖搖頭:“你們不懂我這種碰到理論考試就頭疼的人。”
“教練來了。”馳蒙提醒她們。
穿著安全員製服的男人朝她們走來,年齡大概在四十歲左右。
羅嘉妮和鍾娉:“教練好。”
教練麵對她們和藹一笑:“車內的裝置你們師兄都和你們說了吧?”
羅嘉妮:“說了。”
“那這個女同學先和我來吧。”教練指向鍾娉,然後詢問羅嘉妮,“讓你們師兄先帶你可以嗎?”
羅嘉妮和馳蒙都表示沒問題,鍾娉卻有點發慌。
教練讓鍾娉先坐上駕駛座,教她調座位和後視鏡、係安全帶。
鍾娉按照流程來,然後禮貌又小心地問:“教練,這樣可以嗎?”
教練:“你做得很好。”
鍾娉受到了鼓舞,鬆了口氣,準備啟動發動機,教練立馬提示:“手刹。”
鍾娉:“哦哦。”她愣了一秒,然後放下手刹。
“科目二主要是五個項目,我根據你的視野給你找了找幾個特殊的點,你開車的時候記好就行了。”
鍾娉學的是自動擋,不用管離合的事情,操作應該更簡單一些,可她似乎從小就手腳不協調,碰上刹車和油門,壓根不知道踩在哪上麵。
“左邊打死。”教練趕緊喊道。
鍾娉大腦一片空白,還不等她轉方向盤,教練就踩下刹車:“我讓你往左邊打,你怎麼往右邊打?”
鍾娉聲音細如蚊子:“我,我沒反應過來。”
教練看了她一眼,道:“重新啟動發動機。”
鍾娉去擰鑰匙,卻發現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