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多的太陽仍然熱烈,把這個菜園子曬得滾燙。
勞作了一上午,席顏也累得氣喘籲籲,跑到陰涼處乘涼去了。
陸淮青收拾了最後的一點工作,收起鋤頭、鐮刀和那一袋子的瓜果蔬菜。
席顏折下幹淨的青草鋪在地上,自己坐了上去。
她捏著一根幹草,望著遠處汗水涔涔的男人,蹙眉。
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喜歡種田的男人啊?
心裏正嘀咕著,陸淮青便起身,轉身來到她的身側。
他也順勢坐下,打開水壺蓋子,仰頭喝了起來。
席顏手肘撐著膝蓋,歪頭,認真地看著。
察覺到她的視線,陸淮青一愣,把水壺放下,轉目看向她。
他許是意識到什麼,伸手,把水壺遞過去:“要喝?”
席顏視線一落,搖頭。
知道她有潔癖,陸淮青解釋:“我剛喝的時候,嘴沒有碰到水壺的嘴。”
席顏突然嗤笑一聲。
他困惑了。
接近黃昏的霞光漫遍整個西邊,半截身子已經落入地平線的夕陽宛如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嬌羞女子,滿臉羞澀。
天地間的光逐漸進入昏暗,席顏斂起嘴角的笑意,扭頭。
不知為何,此時此景下,她心境也隨之變化,變得柔和。
席顏目光染著溫和,問:“陸淮青,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事。”
男人把水壺放下,轉頭看她:“嗯。”
“你記憶中的那個姐姐……”席顏語氣平靜,“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兒的人?你跟她是怎麼認識的?”
男人身形猛地一怔,眸色深深地盯著她。
許久,他的身形才微微一動。
許是意識到自己這麼問有些直白,席顏急忙解釋:“抱、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探你的隱私。隻是覺得,你之前覺得我跟她長得很像,我很好奇,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兒的人……”
話未說完,陸淮青淡淡地笑了笑。
他眉眼低垂,笑意隨著他的聲音,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沒什麼,你不用道歉。”
“嗯?”
“這是一段故事。”
“?”
“既然是故事,那我願意分享給你聽。”
席顏眉眼一彎,笑出了聲。
陸淮青轉過頭去,望著日落的夕陽,神情惆悵,眼神逐漸迷離。
他似乎開始陷入自己的回憶中。
聲音,慢慢地從他嘴裏溢出來。
——
八歲那年,陸淮青被親生父母遺棄,不知所蹤。
那年,他被荷陽市愛心福利院的院長收養。
福利院裏正常的還是不多,大多是殘疾的孩子,或者是哪方麵或多或少有些毛病。
陸淮青身為不多的健康孩子之一,在福利院裏生活了大半個月。
向來,像他這樣健康的孩子,被收養的概率很高。
陸淮青雖年紀小,但臉上的五官已經初見精致立體,那雙深眸黝黑得仿佛是黑曜石,澄澈清亮,倒映著每一個走進他眼睛裏的人。
他本人比較安靜,加上又來新的環境,這讓他很難跟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
隻不過,孩子之間也沒什麼矛盾,陸淮青雖然安靜,但久而久之之後,也逐漸適應下來,能跟其他小朋友玩在一起。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個月之後,某天,福利院裏來了一個比他們大很多歲的小姐姐。
當時,院長把院裏全部的孩子都叫過來。
“好,大家都排成一隊,不要太靠近!今天院長爺爺有話要跟你們說!”福利院裏的小蘇阿姨一邊招呼著一邊安排他們各自站好隊伍。
全院子裏有二十來個孩子,等孩子們都排好隊之後,院長爺爺領著一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