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朗樓主並不會武功啊，怎麼會……”
穆楚眼睛都沒抬起來，一口一口喝著粥：“或許是對我們有所隱瞞呢？總之鐵證如山。”
昭芹愣了一下，嘴裏還在喃喃著“怎麼會”，但心裏其實已經有些動搖，慢慢在震驚中回過神來，坐了下來。
說到底，自從看到朗逸春是妖族貴族，又留著長指甲開始，昭芹的心中就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她有些沮喪，不知是為朗逸春這樣一個風雅的人會為了妖族權勢去殺人，還是因為幾人暢聊間，自己從來沒有堅定過的信任。
“朗樓主是那顆珠子的主人？”稍稍平靜下來後，昭芹慢慢問道。
穆楚嗯了一聲，擦擦嘴：“說是從盜竊者那裏買來藏身上的味道的，殺了人就用來藏屍臭了。”
見昭芹有些魂不守舍，穆楚歎了口氣，拍拍對方的肩膀：“不僅是珠子，還有那些黑線，十分珍貴，隻有朗逸春能搞到。”
穆楚將昭芹昨晚醉酒後發生的事，一點點跟她說了個清楚。
她的眉毛卻皺了起來，手指若有所思地在桌麵輕敲了幾下：“師兄，你覺不覺得太順了？”
不等穆楚回答，她繼續說道：“凶手有本事在重兵把守的薈英殿殺人，又能將屍體盜走並且再將其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瓊節苑，這樣的人，會留下那麼明顯的把柄嗎？”
“也許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呢？畢竟除了那顆珠子，也沒有什麼能吸納那樣濃的屍臭味的東西了。也或許，是朗逸春太過於自信了。”
昭芹點點頭，神色凝重不減：“或許吧，但我還是覺得很多地方有些牽強。”
說到底，這起殺人案以雷霆迅風之勢強硬地闖進了她的生活，卻又在不知不覺中以一種簡單到荒唐的結尾結束。
像是一部爛尾的懸疑片，而主角是她一見如故的友人。
穆楚看著昭芹深深皺起的眉頭，心裏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帶著微微的苦味和一絲絲顯而易見的酸，但還是安慰性地拍拍昭芹的肩膀。
“別太擔心，如果真是有人誣陷他，相信唐閣主會明察秋毫的，結束後他會告訴我們結果的。”
“你覺得，唐閣主要找的，真的是真凶嗎？”
穆楚沒有回答她，昭芹有些悶悶地低下頭去，她愈發清楚地意識到，現在案子的所有線索都指向了朗逸春，但這背後，一定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殺人事件。
妖族，人族，權利，經濟大權，每一絲每一縷，都環環相扣，互相牽繞，將朗逸春牢牢綁住。
無論朗逸春真的是受人陷害，還是真的出手了，在幾雙手的操縱下，凶手的身份似乎都死死鎖在了他身上。
並且不管現在的形式下，無論是給人族妖族一個交代，還是重新洗牌兩族之間的勢力，凶手似乎都隻能是朗逸春。
哪怕事件各個關鍵都還處在混亂的迷沼中，卻有人試圖將這局勢強硬地一錘定音。
可惜，昭芹在乎的隻有真相，那個最原原本本的真相……
“如果，我偏要一個真相呢？”一陣沉默中，昭芹開了口。
沒人說話，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打開，昭芹沒回頭去看，來人已經沒忍住開了口，是宿醉醒來，偷偷躲在門外的墨辭。
“丫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是九煞閣的內政，我們無權幹擾，更何況沒有唐閣主的幫助，在人生地不熟還無法用法術的九煞閣，我們寸步難行，找不到新的證據，朗逸春還是會成為最後的罪人。”
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長到墨辭以為自己說的話深深打擊到了少女，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卻聽到少女一聲輕笑。
“可追逐真相的路上，如果我們任由事實被埋沒，那我們本身不久也成了幫凶嗎”
昭芹這句話說的輕輕的，卻像往兩人的心裏砸下了一塊巨石，瞬間波濤湧起，一下一下拍打鞭策著兩人。
墨辭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深深歎出一口氣，看著昭芹：“丫頭，有些時候，我真想知道，到底你是神，還是我是神……”
昭芹又笑了起來，她知道，墨辭這是默認了，她滿懷希冀地看向穆楚，對方許久都沒有說話。
半晌穆楚才下定決心般揉揉她的頭：“阿芹，你知道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