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明星稀。
李唯夕正被人捂住了口鼻。
她沒有掙紮,因為那人身上冷梅清香她再熟悉不過——正是她親愛的鍾棠女士。
窗紙已不知何時被戳破了一個洞,一根長管從中探了進來,管口湧出繚繞的煙霧。
多麼眼熟的場景!這不是電視劇裏殺人越貨最常用的道具迷煙嗎?
她何德何能,居然有人這麼大費周折前來搞她。
正猜測著對方會是誰的時候,鍾棠將她拉到門後藏了起來。
又是過了一會兒,在李唯夕感覺自己肺活量嚴重不足,憋到大腦直充血的時候,那根長管終於收了回去。
門被悄悄推開,然後動作極輕地邁進來一隻腳,再然後鍾棠一記帥氣的掃堂腿!
那人大驚,險些來了個劈叉,反應過來後立刻揮拳反擊,鍾棠反手接下,鉗製住他的手臂,另一隻手朝他的門麵擊去。
那人隻好抽身而退,點跳幾下,落在院落的一塊岩石上,“想不到一處小小的後宮嬪園,竟是臥虎藏龍!”
對方蒙著麵,身份不明,鍾棠神情冷凝地盯著他,“夕兒,躲在屋裏不要出來。”
說完便飛身上前,與對方纏鬥起來。
李唯夕知道這是鍾棠想將那人引遠些,畢竟對方很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
見鍾棠似乎隱占上風,自己過去也隻會成為幫倒忙的累贅,李唯夕乖乖地關上了門。
而後聽到打鬥聲果真越來越遠,她清了清嗓,準備大呼sos。
剛才沒敢喊,是因為難保對方不會狗急跳牆來個同歸於盡什麼的,而現在目標人物——也就是自己,離得這麼遠,動靜又鬧大,那人沒法誓死完成任務,應該隻能選擇撤退。
做好展現最高分貝的準備,她伸手去開門。
才剛碰到門框,門突然被從外撞開,一個人影猛地衝向她!
所幸她長得矮,反應快,柔韌性也好,一個燕式後彎腰堪堪躲過了對方想要鉗住她脖子的肘彎。
誒?不對,好像不是她躲過去的,而是對方的動作被人從後方製止住了。
她站穩看去,攻擊向她的人同樣蒙麵,而他的身後,正站著個清雋的黑衣少年。
一把薄而鋒利的匕首穩穩架在蒙麵人的脖子上。
蒙麵人一動不敢動,冷汗自額間滲出,他眼珠向後看,聲音極力想要穩住卻又微微發顫:“我無意傷她,身上未帶任何兵刃,不信你可以搜。”
少年不語,神情也依舊冷淡,隻眼神看向李唯夕,竟像是在征詢她的意思。
李唯夕有點詫異,但現在最要緊的是解決當前的事,她挑眉看向蒙麵人,“那你到底有什麼意圖,耶律軒。”
蒙麵人一滯,“你怎麼知道是我?”
拜托,他再怎麼說也隻是個還沒成年的男孩而已,身高體型特征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懶得回答,李唯夕隻冷嘲道:“身在他國還敢襲擊該國公主,你們膽子不小嘛。”
耶律軒瞥了眼頸側的匕首,咬咬牙,隻得低聲解釋道:“我們隻是想前來取一樣東西。”
李唯夕感到好笑:“半夜設迷煙,團夥共作案,這叫‘偷’,不叫‘取’。”
她講話和神態比在大殿時成熟了許多,耶律軒有些驚訝。
“說吧,什麼東西?”李唯夕問。
“玉枕。南湘進貢的紅髓和田玉枕,據說大胤皇帝送給你了。”耶律軒頓了下,抿抿唇,“我父皇患有頭疾,近幾年愈發嚴重,傳聞此枕乃有奇效,所以”
他沒再說下去,李唯夕卻明白了。
臨犀國的這屆皇帝實為一代明君,聽說他們本在兩國交戰中處於劣勢,結果硬是靠這位皇帝力挽狂瀾,才達成了如今的和平局麵,局勢穩定後,又在國內掀起變革,在那群隻知道一股腦向前衝的的莽夫們的反對下,加強文化教育,普及知識修養,立誌做到文武平衡。
相傳他高大威猛,驍武英勇,但結合耶律軒剛才所說,李唯夕倒覺得越是立人設,病情估計就越嚴重,不然也不至於到跑人家地盤搶東西的地步。
敵人的強大就是對自己的威脅,這樣一個勁敵,明武帝怎麼可能甘願伸出援手拉對方一把,隻會友好祝福他能加速嗝屁吧。
而耶律軒他們也正因如此,在失了比試勝出這個由頭後,更加不敢突兀的提出想要玉枕了,否則隻會令明武帝生疑。
她抬眼,對上耶律軒期冀的眼神,平靜的道:“還有別的事嗎?”
“你”耶律軒訝然的看著她,大概是以為他都這麼真誠的坦白了,怎麼也能打動到她。
李唯夕笑了笑,真當她是純情天真的小女孩麼,弄一套“我父皇病重,我很著急,你也有父皇,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吧”的說辭,就想讓她動搖立場?
“有一點你要清楚——我是大胤王朝的公主。”她說。
耶律軒一怔,垂眸掩下情緒,“我明白了。”
他餘光看向身後一直保持緘默的黑衣少年,“可以收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