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的屍體被帶下去後,柳嬪似乎才猛然從驚滯中反應過來。
“陛下,臣妾沒有,不是臣妾做的,”她慌措地搖著頭,跪下去,哭著去求明武帝,“您相信臣妾,真的不是臣妾”
李姝瑤又嚇又怕,也跟著哭:“母妃,母妃父皇,你看看母妃”
明武帝明顯不想理會這娘倆,抬手示意太監攔住她們,沉聲道:“柳嬪心腸險惡,擾亂後宮,即日起,黜其嬪位,打入冷宮。”
“陛下!”柳嬪如遭重創,如同斷了線的木偶,雙眼失神地癱坐在地。
李姝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失聲尖叫:“那狗奴才冤枉母妃!不是母妃做的!”
可她環顧四周,卻見周圍目光盡是嘲諷,直到看到李唯夕,她才終於找到了發泄對象,“都怪你!都是你害的!一定是你們,你母妃是狐媚子,你也是!你們和那狗奴才合起夥來誣陷我母妃!小賤人,我殺了你——”
“砰!”一聲茶盞的碎裂聲將她失控的神智拉了回來。
抬眼看去,明武帝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他怒指著李姝瑤,瞪視柳嬪,厲喝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孩子?!”
柳嬪身體一顫,知道事情要變得更糟了。李姝瑤也後怕起來,她以往是極怕明武帝的,也一直在他麵前裝作乖巧,方才氣極才暴露了本性,見他如此慍怒不禁心下惴惴。
明武帝深呼吸,“柳嬪不必去冷宮了,”在柳嬪和李姝瑤還沒來得及高興時,又繼續道,“壓至理州佛寺,吃齋念佛,省悟思過。”
他頓了頓,“朕記得寺旁剛好建有行宮,四公主便在此修身養性吧。”
這地方李唯夕聽說過,據說人跡罕至,極為偏遠,且送往這裏的人等同於被軟禁,跟參加變形記差不多。
李姝瑤如墜冰窟,那副一向尖利又咋呼的嗓子仿佛都失了聲,訥訥僵滯原地。
一個散養在郊外荒僻行宮的公主,基本是廢了,一眾女人冷眼看著癱在地上麵如死灰的柳嬪母女,心中升不起一絲同情。
看陛下的意思,原本不想牽連四公主,誰知這四公主跟柳嬪一樣心氣浮躁,自己作妖,雪上加霜,心性比起人家七公主差遠了。
柳嬪自不必說,那理州佛寺聽聞比冷宮還苦,罰去那兒的妃嬪往兩三年人便沒了,估計她自己也沒有想到最後竟會被自己女兒反坑了一把。
明武帝揉額,遣散眾人:“好了,都回去吧。”
看完熱鬧的女人們齊聲恭順道:“是。”
柳嬪母女被人帶了下去,妃嬪們也三三兩兩往外走。
事情是結案了,但李唯夕心頭卻生出疑惑:再度見識到這母女倆的智商後,她真的很懷疑,就柳嬪那腦子,這種計謀真是她能想得出來的嗎?
況且前陣子柳嬪還被鍾棠嚇到精神衰弱,今天看她氣色確實還有些差,就算她真想琢磨怎麼報複,也得等狀態恢複了再說吧?
這種用自己的孩子做幌子搞陷害的手法,倒感覺嬈貴妃覺更符合一些
想到這,她不禁看向也正在往外走的嬈貴妃。
嬈貴妃神情很平靜,眼神也沒什麼波動,步伐不急不緩,挑不出什麼錯來。
但李唯夕覺得很有問題,越是淡定越有問題。
其他人不是心有餘悸,就是幸災樂禍,哪怕那些覺得事不關己的也多少會流露出一些情緒,但嬈貴妃卻仿佛是早知會這樣,對事態的發展早已掌控一般,沒什麼好驚訝的,也沒什麼好唏噓的,即便柳嬪是她這一派的人。
原來是這樣!李唯夕突然想通。
由於人多可以混淆視聽,所以通常一場陰謀,都不會隻有零星幾人參與,而那宮女卻將所有髒事全都攬了下來,然後一死了之——這是為了防止順藤摸瓜調查下去,同時讓替罪羊有口難辯,無從伸冤。
而替罪羊,就是柳嬪。
嬈貴妃挑動柳嬪和鍾棠發生矛盾,並猜到了李姝瑤會氣不過來找自己麻煩,然後在雙重衝突下,用自己安排在芳華宮的人製造了一場陷害,人證物證動機全湊齊了,最後她自己冷眼旁觀。
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失敗了,也沒人懷疑到她的頭上,甚至在明武帝重罰柳嬪時,她也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有。
原來是早就做好明哲保身的打算了嗎嘖,不愧是能穩居後宮高位的女人。
李唯夕讓鍾棠她們先回去了,是以在人潮散盡後,明武帝便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留了下來。
明武帝隻當她心裏有怨,微歎了口氣,上前摸摸她的頭,“今天,委屈你們了。”
李唯夕搖搖頭,“小七還要謝謝父皇給了我證明清白的機會呢。”
說到這裏,明武帝忍不住感歎道:“那氣味的區別,連朕都沒注意到,今日若不是小七,怕還真不知會不會讓奸人得了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