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筠貞當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如果自己如了他的願,和他成了一家人,那他現在倒不至於向寶寶痛下殺手。
可要是自己不乖乖聽話的話,他和自己的弟弟串通一氣,要害一個沒有父母照顧的三歲孩子,那簡直是輕而易舉。
“聽著,我可以來見你,但我也要確認寶寶在你那裏。”淩筠貞的聲音聽上去平靜。
可如果有旁人在這裏的話,可以看到她咬緊了牙關,神色已經在暴怒的邊緣。那淩厲冰寒的眼神,像是要將對麵的人,砍成成百上千片似的。
“嫂子果然是聰明人。”裴二公子換了稱呼,那語氣中滿是的呢褻的味道,語氣中的油膩,像是隔了夜的餿水似的,止不住地漫了上來。
“那今晚六點,陽城摘星樓上的旋轉餐廳,裴家預留的vip包廂,等著嫂子你的到來。最好穿那件紅色的旗袍,顯你的身材。”他的語氣強勢,不容拒絕,如同早就挖好了陷阱的獵手,等待著獵物,一步一步踏入其中。
“來之前,我要確認寶寶在你那裏。”淩筠貞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個字,便用力摁斷了電話。
淩筠貞掛斷了電話之後,在這件事情的刺激之下,她覺得渾身一陣脫力,有些天旋地轉,頭暈眼花。
淩雲天和裴二公子打的是什麼算盤,她一清二楚。
把寶寶拿在手上,還怕她不肯就範嗎?
隻是她高估了家人的下限,總想著哪怕他們的手段再下作,也不至於拿一個三歲的孩子來作為交易的籌碼。
可是天地之大,居然找不到她們母女半分的容身之地。
淩筠貞心裏驀地湧起一陣苦澀至極的味道,手足一片冰涼,剛剛穩定的舊疾,隱隱又有複發的征兆。
她心中的憂慮更甚。
以她對裴二公子的了解,如果寶寶真的在他手上的話,那麼他早就讓寶寶哭著鬧著,威脅自己前去了。
可如果寶寶不在她的手上……
那寶寶是不是已經遭遇了什麼不測?
死灰般恐懼纏繞在淩筠貞的心頭,熱血湧上頭頂,她麵前的世界,像是浸泡在一片血海之中,屍橫遍野。
她拉開了行李箱,在夾層之間伸手一撈,修長的兩指之間,挾著數柄極薄的刀刃。
那是用最特殊的工藝所打造,在顯微鏡下看刀的開口,也隻能看到一條銀亮的線。刃口的寬度,在微米這個數量級。
刀風從她額前劃過,幾縷青絲飄落下來。這樣的刀,隻要避開人體骨骼等較硬的組織,沒入軟組織之中,如同刀塊切入柔軟的奶酪。
那是淩筠貞被奪去了經濟大權之前所投資的最後一件東西。
她這樣子的人,死在牢籠或鬥室之中,死於命運的褻`玩,死於疾病的屈辱,那是一種侮辱。
貞筠勁竹,寧折不彎,無非就是君子死節。
是的,如果寶寶已經去世的話,那她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留戀呢?
她穿了一件露肩黑色的連衣裙,在胸前的領口之上,別著一隻白色的玫瑰。腰帶勾勒出她不堪一握的腰身,其上懸著數柄亮晶晶的刀刃。
它們安安靜靜的時候,就是漂亮的飾品,在她的腰間蕩來蕩去。‘’
一旦有變,那就是致命的刀刃!
她抿了抿唇,豔色的口紅暈開,遮住了她病弱之色。
她容貌極美,神色決然。不像是精心打扮前去赴一場情人間宴,倒像是穿著黑色禮服的送葬人,將仇敵或者自己送上輪回的路。
她心神激動,血氣上湧,臉色如同火燒。鏡中的自己麵色比春花更嬌豔,比紅霞更燦爛。
她知道這是一場大病的先兆,但她已經沒打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