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時候,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帝前往崇安樓祭祀的時候,突然被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攔住了,告了禦狀。
那人稱自己是原望仙郡樂水縣縣令之子,稱自己父親並未受賄,被冤枉致死。他父親清正廉明,愛民如子,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他告禦狀,便是想皇帝派人審理此案,還他父親公道。還有一個關鍵點,便是他帶來的狀紙上,有數萬百姓,按下血指印。
狀書字字泣血,那些血指印怵目驚心。
皇帝收下狀紙,答應定會派人審理此案。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時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望仙郡樂水縣,乃是何地?
那是長公主的封地。
封地製度,是從前朝延續下來的。但是伴隨著改朝換代,此製度有所改變。
前朝的潘王,權勢很大,享有封地的稅收和軍政權,就像一國之中的王。潘王的權勢大了,野心就大,最終便是藩王作亂,前朝覆滅。有了前朝的經驗,大周對此製度進行了改革,封主享有封地的五成稅收,不可養私兵,還要受製於地方官。
當然,能享有封地的極少,要麼是立大功,要麼是極其受寵。
長公主便是後者。皇帝與長公主一母同胞,感情深厚。望仙郡大半土地,都是皇帝給長公主的封地,是最肥沃富饒,也是最靠近京城的。
這望仙郡樂水縣的縣令之子來告禦狀,就顯得有些微妙了。
說是封主要受製於地方官,但是長公主不一樣,長公主在望仙郡,幾乎是一手遮天。
京中的那些人都是人精,誰都不想牽扯進這件事裏。
皇帝和長公主關係那麼好,摻和進去,很可能把長公主得罪了,長公主再向皇帝告個狀,然後兩邊不討好……
長公主府。
長公主的臉色十分難看。
“這告禦狀的怎麼回事?”長公主冷聲質問道。
下屬將這件事講了一遍。
這人相當的剛正,一根筋。望仙郡加重賦稅後,他卻不肯征收,而拿出大周律令出來,與郡守對峙。這也就罷了,他還……
所以便索性安了個罪名殺了。
結果這一家子都腦子有問題,他兒子居然還跑來京城告禦狀。
“是怎麼讓他來京城的?還跑到皇帝麵前告禦狀!”
長公主覺得很有問題,這人不過小小的縣令之子,是怎麼悄悄來到京城,還知道皇帝要去崇安樓,挑中這個時機,告禦狀的?
她總覺得這件事蹊蹺,會不會這人背後有人,針對自己?
“陛下若是派出欽差去望仙郡,有些事就藏不住了。”長公主道。
望仙郡是她的封地,她便是那一方的土皇帝,裏麵少不了一些違反大周律令的事。若是沒捅到皇帝的麵前也就罷了,那些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這告禦狀的便相當於捅了一個豁口……
她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頭疼。
“殿下,您別緊張,這件事沒您想的複雜。您在朝堂之中那麼多人,其他人不敢接欽差的任務,您的人去接,然後隨便查一個結果,報給陛下就行了。”
罷了,事情已經發生,確實隻能想解決辦法。
長公主那麼多女兒,那些女兒們,要麼嫁給朝臣,要麼嫁給皇親國戚,盤根錯節,許多都是自己的人。隻要選一個自己人去做欽差大臣,就行了。
長公主的臉色稍微好看一些。
“殿下,流月公子來了。”門外,有人彙報道。
那向長公主彙報的人,此時低垂著頭,眼中閃過一抹蔑視。
長公主身邊有不少男寵,這流月是這幾年裏最得寵的。但是無論如何得寵,都不過一男寵。
“殿下,下官告退。”那人道。
長公主揮了揮手,那人便退了下去。
……
翌日。
朝會之上,皇帝果然提出要選派欽差前往望仙郡調查樂水縣縣令之事。
“陛下,微臣願前往望仙郡審理此案。”
“陛下,微臣以為李禦史很合適,李禦史曾在望仙郡為官,對望仙郡很熟悉。”
朝臣們紛紛推舉人,也有人主動站出來,想要承擔此項任務。
這幾人,其實都和長公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其餘人不想牽扯進來,都縮著脖子,生怕被皇帝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