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走後,我讓青格去請來了將軍。
將軍進來後,仿佛什麼事情都發生過一樣,他見著我醒來,冷冽的臉上突然有了笑意。我撐著身體想要起來,他忙將我按下,語氣柔和地道:“無需多禮!在我麵前,你永遠不必計較那些虛禮!”
我知道將軍從不與我計較那些禮數,隻是我自己知道,他不計較是他的包容,而我禮數周到,是我對他的尊重。他是將軍,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拿他當平常人對待。
我將令牌遞給將軍,他垂著眼看了一下,我告訴他:“這是西煞城領主令,有了它,將軍便可號令所有西煞猛士!但屬下有一個請求,還請將軍予我一個承諾。”
他接過令牌,抬眼看向我,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異樣,但還是柔聲問我:“什麼承諾?”
“請將軍勿要為難那些非西煞猛士們!他們本就不屬西煞,不過是避難於此的普通人罷了,還請將軍給他們一條生路。”我將女子的請求轉達給了將軍,我知道,若是我這樣跟他說了,他怎麼也會看在我的麵子上給個承諾,將軍對我,總是要比對別人,寬容許多。
他神色微恙,低頭思忖片刻,“我知道了!”隨即,他笑著盯著我,滿意道:“南莫,此行,辛苦了!”
我知道,我此行的目的,算是已經完成了。
隻是不知道,回了北國,將軍又會給我怎樣的任務。
“青格,好好照顧公子!”將軍衝著青格吩咐了一句後,便拿著領主令出去了。他出去時,也不忘將門閉緊,應是擔心外麵的涼風,給我這具不爭氣的身體,又添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罷。
我搖了搖頭,叫來青格:“把外衣拿給我吧!”
“公子你要起來嗎?”他像是不願意,立在那裏久久沒去拿。我又猛地咳了起來,忙說:“我隻是覺得有些冷。”
我好像越來越怕冷了。
北國從來都不是一個溫暖的地方,每年冬季的雪都大得出奇,下的時間也較之其他地方要更久。按理說,我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二十餘年,應是早已習慣那些刺骨的冷了,可不知為何,今時今日,我卻覺得周身如同深陷在厚厚的積雪之中,冷得有些莫名其妙。
青格聽見我這般說,忙去給我拿來了外衣給我披上。
我披著外衣,欲從床上下來,腳剛挪動,青格就緊張了起來,忙上前扶住我。我總覺得他這次太過小心翼翼了些,好像我是個久病臥床的病秧子。
我笑他:“青格你這是怎麼了,我莫不是真的病得這麼嚴重,是要死了嗎,你這般緊張作甚?”
青格一個勁兒搖著頭:“我隻是擔心公子像上次一樣,一病就躺了那麼久,將軍也說了,讓我一定要好生照看著,不能讓你半點問題。公子,你是要起來走走?”
“你還真是聽將軍的話啊!”
“我不是聽將軍的話,我是真的擔心公子你!”
“好好好……”我不與他繼續爭論,在他攙扶下,出了房間,來到了屋外的院子裏。
這處宅子位於密林修竹之間,院子裏麵也盡數是各類竹子,有風吹來,竹葉簌簌飛落,宛若蝴蝶蹁躚,此情此景,倒是頗有幾分風雅,我不禁想起那與我一路同行至此的星朗公子,他周身氣質,倒是與這景致,甚是相配。
隻是,他已經死了。
南國太子,死在西境之地,知曉之人,唯有幾個北國之人,還有那個已經離去的前任西煞領主和一些西煞之人,如今西煞已歸將軍,如是一看,天下,怕是沒人能知道這南國太子是如何突然消失了吧!
我坐在屋外的石階上,青格也坐在我前麵的低一點的石階上,我們就這樣看著院內的景色沉默了許久,突然,他開口遲疑著說了句:“公子,你是不是覺得,那南國太子不該死?”
“為何這般問?”我不知道青格這問是出於何意,他一路上對南國太子的態度並不友好,如今卻說出覺得他不該死的話來,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我曾懷疑過青格認識他,但那是在不知道他為南國太子的時候,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此高貴,便覺得,以青格的身份,應是不認識的。
青格茫然看著前方,落寞地回道:“青格隻是覺得,公子與他一起之時,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心想,公子或許會惋惜他就這樣死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他是如何一語擊中我心中所想的。
的確,對那個人,我無疑是惋惜的。
若他不是南國太子,該有多好啊!若他隻是星朗,若他沒有在看到將軍時生了殺意,或許與他之間,還能再同行一段,去到玄清堂,一同兌現了與玄清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