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二月,春天伊始。
慕黎黎此人,其實性子不算多乖張,有那麼一點,也是悶聲不響地埋在心裏。
第一次見麵時,席烽甚至對她沒留下多少印象。
不多言的乖乖女,看人的時候眼底一片溫和的沉靜,毫無半分世故之感。
讓他很快把她歸類為不諳世事的小白兔。
也怪他表弟陸子程,見麵前介紹的時候說她家境不錯,讀書很好。
這一鋪墊,讓他有點先入為主了。
當然也是因為,她實在長了張小家碧玉的柔和麵孔。軟柿子一樣,看起來太容易迷惑人。
那時,陸子程應席母的三令五申,正滿城劃拉適齡的姑娘,給他找對象相親。
慕黎黎是他通過七拐八繞的關係,網羅來的姑娘之一。
正經的姑娘。把家世、品行、容貌放在台麵上,席家長輩一定挑不出來錯處的那種。
見麵結束,陸子程問席烽:“這個怎麼樣?”
席烽被手邊不斷震動的電話分了心,掐斷才說:“就那樣,平平。”
陸子程詫異的差點驚掉下巴:“啊?這還——平?”
他的尾音拉長,帶出些不懷好意的意味。
“大哥,你仔細看人家了嗎,哪裏平了?”
席烽沒那麼故作清高,懟他:“你仔細看什麼,人是我相還是你相?”
剛開始沒相幾個,他眼高於頂的毛病還沒人治得了。
溫開水一樣的女孩子,沒有多少地方能讓席烽上心。
再等等多見幾個也無妨。他想脫單,不過不急於一時。
陸陸續續見了一個月,走馬觀花似的篩選。
不說挑花眼,也練就了他和女孩一照麵,就毒辣的把人看個通透的本領。
漸漸開始審美疲勞,比長途跋涉的奔波還讓他有心理負擔。
席烽叫停了相親。白忙活一場是其次,主要是外界忽然急轉直下,形勢愈加迫人。
他和陸子程說,你這一茬不如一茬的,廣撒網撈魚也不是這個撈法。
隔一周,席烽又給陸子程打電話,不然看看之前的那幾個,再安排見一遍吧。
於是重新約見第二輪,慕黎黎脫穎而出,被排在了第一個。
也有別的女孩,一聽是上次的席總,十分樂意再和他吃次飯。
第二次見麵在相親中的意義不言而喻。
之所以第一個是慕黎黎,不是因為席烽記起了她那張清純恬靜的臉蛋。
而是因為陸子程說,這個姑娘好像行情挺火的,另外家裏有點銀行的背景。
再見麵,席烽看慕黎黎的目光就更犀利了一些。
審視過後,席烽在陸子程的車裏抽完了小半包的煙,也沒表態行不行。
陸子程急了:“你老倒是給句話啊,是和她再見,還是和別人再見?”
煙霧繚繞,熏得席烽眼皮半睜。然後他輕歎一聲,坐直身體,搖下這一側的車窗。
邊搖頭,邊說:“身高不夠高,腿不夠長,臉不夠讓人過目不忘……”
“——身材夠好就行了啊!”
“……好得也不明顯。”
席烽又琢磨了一會兒,幽然道,“不過,我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他今年過完年剛滿三十二,女孩子才二十五歲,比他妹妹席燦還小兩歲。
這番答複讓陸子程捉摸不透。這是看上,還是沒看上啊?
“她信教?”
席烽低頭翻了翻手機,看到女孩朋友圈連續兩天轉發的內容,是本地一家基督教唱詩班的視頻。
合唱的童聲直入雲霄的清亮純淨,很適合他聽。蕩滌一下他每日在生意裏鑽營、被賺錢蒙蔽了的心靈。
陸子程探過腦袋,在席烽的手機上瞧了瞧,他也不了解。
“信教的人好是不好?”
“沒什麼不好,至少——不作惡。”
席烽甩出句評價,按滅了手機。
這也和女孩子乖而詩書氣的氣質吻合,他想。
當然,他是後來不久之後才想明白,慕黎黎有個根紅苗正老革命的爹,怎麼會讓閨女信什麼西方的教派。
她朋友圈再往前,還有轉發佛經大悲咒的。因為朋友勸她佛係一點,看開一點,短時間的成敗都是過眼雲煙。
真正信基督教的是她的閨蜜,慕黎黎隻是幫忙轉發宣傳而已。
慕黎黎也不是什麼純良的傻白甜。她也信“教”,不過信的是金錢教。
慕黎黎收到介紹人消息的時候,正奔走在閃電式相親的路上。
如同席烽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一樣,她麵臨的選擇也不算稀少。
況且,她的要求本來就不高。
慕黎黎動員了周遭所有的朋友和閨蜜給她找男人。要求隻有一個,就是要快。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隻要男人不太歪瓜裂棗,基本滿足條件,她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