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琴聲悠悠,唱曲的小倌歌聲婉約。

臨街的窗子開著,刮進來的秋風有些刺骨,算了算時日,差不多要到秋獵了。

屏風外樂聲動聽,屏風內李瀾庭垂目看手上書信,神情淡漠。

“就這些嗎?”

看完,李瀾庭將薄薄紙片放進香爐裏燒毀。

“回陛下,是的。那些人吃了一次敗仗,都蟄伏下去。”

那清秀小倌跪在地上,表情恭敬,若是讓熟悉他的恩客瞧了估計會認不出來。

人前的青萍性子軟綿,說幾句都會掉眼淚的好欺負,跪在李瀾庭麵前的青萍氣質竟有點不敢直視的肅殺。

李瀾庭突然覺得沒意思起來了,事實上她也這麼說出口,頓了頓,又道:“這幫慫貨,下毒的時候不是很猛嗎?稍稍發作一下就慫了,朕還指望他們支棱起來,不然沒由頭收拾他們。”

青萍沒說話,心想稍稍發作一下就是差點殺了太後嗎?

“不行,還得加把火。”李瀾庭問:“朕讓你們散出去的事,他們反應如何?”

青萍立馬明白是在問傳播陛下突然發瘋一事,便道:“信的人不多。”

“還挺謹慎。”李瀾庭道,複而評價:“真狡猾。”

聽見這話青萍都忍不住看了看麵前穿著裙子還大馬金刀坐著的人,心道:說別人狡猾,陛下說這話不違心麼?

這一眼甚是晦暗,但李瀾庭對別人的目光敏感的異於常人,竟然問:“好看嗎?”

說皇帝一個大男人穿女裝好不好看……

青萍冷汗都下來了。

瞧著他臉色發白,李瀾庭又覺得沒意思了,李瀾庭察言觀色的本事一絕,能輕易看穿對方想什麼,看他這個表情意思倒是很明顯,不好看,還很違和。

“算了,朕為難你做什麼。”李瀾庭擺手“退下吧。”

想了想也是,自己做了男人二十七年,早就抹殺了女子心性,穿著花裙子都不像大姑娘,活像一個腦子有病的異裝癖。

沒有掛件,勝似有掛件。

說她是個鐵t,t還有點女孩的柔軟,可李瀾庭已經徹徹底底的像個男人了。

這時房梁上落下一個黑衣人。

暗一輕易不現身,李瀾庭已經很久沒看見他們了,便問:“怎麼了?”

暗一道:“裴大人出府了。”

李瀾庭端茶的手一顫,杯中水麵抖動,雙手跟帕金森一樣抖個不停。她看也不看用右手按住,怔了半晌,然後又想到什麼,急道“快,快拿點布給朕包著手腕。”

一掃麵前脂粉氣堆砌,顏色曖昧的房間,直覺裴太傅是不喜歡這些的,惶惶然想離開,一站起來,眼前一黑,倒在塌上。

暈過去前,李瀾庭迷迷糊糊地想:又是這可惡的低血糖!

屏風內外的人都驚了,直喊:“陛下!”

眾人心想:聽聞太傅大人最是嚴格,會拿藤條抽人,但也沒那麼可怕吧?陛下竟然嚇暈過去了。

所有人都不敢碰李瀾庭,人人都知道陛下從不讓人觸碰,給李瀾庭把過脈的除了溫院正都死了。

都是禁忌。

各自麵麵相覷看一陣,就在暗衛下定決心冒死把脈的時候,李瀾庭睜開了眼睛。

還沒等暗衛說什麼,就聽那人疑惑道:“你誰?”

眾人心頭漫上一句話:陛下又發病了。

李蘭庭看了看對方伸到一半的手,誠懇地問:“你是要殺我還是調戲我?”

死一樣的安靜中,暗衛道:“不敢……”

李蘭庭明顯不信。

心想:朕不瞎,你腰上掛著刀呢。

暗衛詭異地讀出李蘭庭的表情蘊含的意思,整個人都木了。

趁對方不備,李蘭庭一推暗衛衝出房中,管他是誰,不認識就跑。

暗衛被突然推倒在地,他向來警惕,一下子被帝王質問嚇懵了,一時不察□□翻,楞在地上好一會才爬起來。

好在對方並沒有追出來的意思,倒是李蘭庭自己嚇自己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跑到了偏僻地方。

喘口氣後反而吐槽:“這幫人很自信嘛,弑君才派一個人,還不追殺。”

這座青樓很大,李蘭庭也拿不準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又怕撞見什麼私密事,於是站在原地等了等,想找個人問問路,等了許久都不見人來。

這可能是美麗的誤會,暗衛以為陛下不願讓人跟著,硬是清場,導致李蘭庭腿都等麻了都等不到人。

她轉頭看了看高高的圍牆,覺得手有點癢,略想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