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站了一會,一隻矯健的隼破開夜色而來,穩穩落在李瀾庭肩上。
抽出綁在爪上的密信,展開一看,李瀾庭心情鬆了點,渾身的力道卸了幾分,又是站不住晃了好幾晃,被楊平一把架住,扶到亭中坐下。
“陛下,蕭將軍說如何了?”楊平倒了杯熱茶遞給李瀾庭。
“遍尋無蹤。”李瀾庭冰涼的掌心握著茶杯。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無音訊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說明還活著。
楊平安慰道:“小殿下吉人天相,定會安全歸來。”
李瀾庭撐住了額頭,不置一言,緊皺的眉頭體現著煩躁的內心。楊平看了一會,站在她身邊替她按摩太陽穴。
若不是怕他們撕票,李瀾庭真想提著千秋意殺上太後行宮,逼郭銘交出李梁。
但是李瀾庭沒有把握,如果郭清漪手上沒有皇室血脈,那她會策反李梁,李梁是絕對安全的,可她手上有孩子,生父不詳,但尚未出生,因而李梁安全的可能性還是很大。
再往遠了想,郭銘兄妹也不是傻的,不敢在民間隨便找一個孩子就頂替上來,就算他們想,隻要李瀾庭否認一句這非親子,就算她死了,這說不清楚來曆的孩子,那其他大臣也絕不會輕易承認這孩子是皇室血脈。
萬事講究出師有名。
誰都愛惜名聲,曆數各代皇帝的退出,除了駕崩以外,不是清君側就是帝王□□,有時候君王有疾這個理由也能勉強一用,而李瀾庭恰好是最後一個。不僅有病,還是一個大權旁落的君王,那更好推翻了。
那會是誰呢?
再怎麼樣昔日梅顏好歹大家閨秀,人尚有羞恥之心,怎會隨意與人共育一個孩子?
能讓她如此心甘情願的,至少也是個皇室中人,地位還不低。
修長的手指擱在桌上,指尖逐個敲擊桌麵。她把近親名單從記憶裏扒拉出來,逐個確定死亡後,一個名字湧上心頭。
她可能還有一個兄弟活著——老四李瀾滄。
老四李瀾滄去年在山溝溝摘野菜的時候掉崖摔死了,過了七天才發現人不見了,山中濕熱,找到的時候屍體都腐爛不堪,也就就地掩埋,不然李瀾庭會叫人運回來親自看一眼是不是老四本人。
現在看來還真不是。
一時疏忽果然要不得。
李瀾庭回神:“楊平,老四可能還活著,太後身邊懷孕女子的姘頭估計是老四。”
雖然很牽強,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楊平先是一愣,才想起那種田多年的四皇子,他道:“可他不是貶為庶人了嗎?不對,他不是死了嗎?”
“沒見著屍體,估計不是本人,金蟬脫殼,跑了。”李瀾庭道“而且他身上流著的是先帝的血,姓氏都沒剝奪,若是朕子嗣凋零,李瀾滄之子就是唯一的繼承人。”
站起身,她望著星子問:“朕之前叫你排查的女子排查出來了嗎?”
楊平搖頭:“許是知道被發現了端倪,連保胎藥都不喝了。”
“依照郭氏什麼都要抓在手上的性格,重要的人肯定帶在身邊,這次隨行的宮人都有誰?”李瀾庭心中隱隱有個猜測。
楊平流利地報出太後那邊的隨行名單,李瀾庭聽罷,直接鎖定一個名字,不是因為多特別,而是因為耳生。太後那邊伺候的人流動性不強,李瀾庭表麵上是不聞不問,其實每一個宮人的名字她都知道。
楊平奇道:“這也是奇了怪了,那隨行的宮女們都被檢查過確認無誤,那人到底藏哪裏了?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女子都排查過了,那男子呢?”李瀾庭看向楊平“都說局中者迷,朕可以隱藏性別,那為什麼那女人不可以?”
這倒也是一種可能。
楊平驚了:“陛下是說……“
李瀾庭道:“隻是猜測。”
兩人對視一眼,李瀾庭說出了心中計劃,楊平目光一閃,退下布置去了。
當夜,紅楓行宮就遇刺了。
刺的不是誰,正是那大宸之主李瀾庭,隨行朝臣一片嘩然,各國使臣沒想到還有這一遭,都縮在各自院子裏不敢出聲,生怕被引火燒身,那草原使臣更是眼前一黑,暗罵是哪個王八蛋搞事,萬一扯起皇帝怒火算到他們頭上可冤死了。
天子遇刺可是大事,數不清的侍衛湧入院子裏搜查,俱不敢反抗,遠道而來的使臣也不說什麼尊不尊重的問題,讓人搜翻,自求清白。
行宮一片混亂,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