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不遮(四)良藥苦口利於病(1 / 3)

揮別了老左後。回到醫館,見到病人們都時有時無地瞥向一角的人,許屾一瞧:喲,這不是被公雞趕得上躥下跳的沈大人嗎?沈沉怡然自得地坐在一旁,並沒有打擾別的病人看診,隻是一個縣官這麼堂而皇之的坐在一旁,病人們都跟看被圈養的珍奇動物般新鮮。等候多時的沈沉看到許屾終於回來,一張臉笑得和迎春花般燦爛。果然是在候著她呢,許屾心想:縣衙的人都這麼閑嗎?“我記得我說過……”“我知道,沒病別找你是不是?哎喲,也不知怎麼的,昨兒夜裏啊,風吹得緊了,我清早起來這頭,嘖,怎麼就這麼疼呢?”沈沉裝模作樣地捂著腦袋,□□起來似乎真有什麼頭疼腦熱。“要我說豐州這天氣就是不如楊安舒適宜人,時冷時熱的,實在是難熬。”許屾望了望師兄吳曉,吳曉剛給一位老人家診完脈,見許屾回來了,急忙迎上來。悄悄問道:“阿屾,你是不是惹到什麼麻煩了,怎麼把縣太爺招惹來了?”吳曉還是頭一次見到活生生的縣太爺,這新的縣太爺穿得一身淺素,竟然還是個年輕的書生郎模樣。“他在這等多久了?”許屾問:“師父呢?”“有一陣了,老爹出診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我都說了你今日有事,縣太爺非就要坐在那等著,什麼也不說,就在那笑,看的我渾身起毛了。”吳曉叫著苦。“放心吧沒事。”她安慰完吳曉,轉向對沈沉說:“大人,手。”“幹嘛?”“看病不得把脈嗎,可以開始了嗎?”沈沉伸出胳膊,又覺得有些不妥,像個嬌俏的女人一樣,掏出一方絲巾墊在胳膊上:“好了,你診吧。”“呃,大人有潔癖?”沈沉輕咳一聲,含糊道:“有那麼一點吧,你診還是不診?”既然是病人求醫,她也沒有不診治的道理。起初許屾的表情還算平靜,慢慢地變得凝重起來,似遇到了什麼難題,沈沉都以為自己有什麼隱疾。說起來他最近的確是時不時的有些身體不適,看著許屾這副模樣更是坐立難安。“這,不會是真有……啊,大夫,我身體還行嗎?”“身子有點虛。”許屾老實說。沈沉感覺話裏有歧義,開始慌了:“那是不是很嚴重啊!是大病嗎?該怎麼治?”許屾:是有什麼大病,不過是腦子上的。“大人身體沒問題,不過如果大人不放心,我可以開一副藥給你先回去試試。”許屾飛速地寫下一單藥方。這一手行書倒是著實讓沈沉在心中驚歎了一把。其字跡看似中規中矩,但張弛有度,藏鋒緩,出鋒急,頗有少年意氣,都說字如其人,若真如此,寫這幅字的一定是個善於隱忍而又行事果斷的人,頗具內涵。不知為何許屾在沈沉眼中看到了一絲長輩的欣慰之情,這表情……甚至有些詭異。沈沉端著藥方欣賞了一番。“這藥方是治什麼的啊?”許屾勾起嘴角,回敬給沈沉一個讓人瘮得慌的笑容。“補藥。”補藥?那就是說沒病吃了也沒事吧,沈沉鬆了口氣。隻是為什麼覺得哪裏不對勁?“其實大人此番前來並不單單是為了來看病的吧,也不要繞彎子了,有什麼事就直接問吧,能回答的我盡量回答,關於那個女屍……”一直在旁偷聽的吳曉忽然跳腳,急切地拽著許屾的袖子問道:“什麼屍體,阿屾,你不會真惹上什麼麻煩了吧,你跟師兄說,師兄一定會護著你的。”說罷又將許屾擋在身後,厲聲對沈沉道:“我不會把阿屾交給你的。”此時恰好吳秋仁也回來了,見狀,年近五十的吳秋仁提起藥箱就向沈沉撲來,沈沉眼疾手快才躲了過去。“什麼登徒子,竟光天化日之下欺負我徒弟?”吳曉在一旁提點:“阿屾現在是男身,‘登徒子’這詞,不合適。”

吳秋仁哪管這些多的,還想補一下,卻被恐慌得臉色慘白的吳曉死死拽住:“老爹,悠著點啊,那是縣令大人!”“啪嗒”一聲,藥箱落地,吳秋仁花白的胡須肉眼可見地顫了顫,他轉而挽起袖管一巴掌拍向吳曉:“你個孽子,你不早說?是要害死你老子我嗎?”吳曉委屈道:“我這不是沒攔住嗎?”她應該早已習以為常,卻在這刻眼眶湧上一股熱氣。看著打鬧的父子倆,她意識到自己似乎也不是無依無靠。“師父,師兄,大人要是真想抓我,可以直接派人押我就行了。沈大人,你說是不是……大人你怎麼還哭起來了?”沈沉忽然的掩麵而泣讓他們感到詫異。吳秋仁小聲問吳曉和許屾:“我剛剛好像沒打到吧?他這是要訛上我啊。”“沒事,老爹,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就是縣太爺要怪罪也得講證據的吧。”但是想想有朱築‘珠玉在前’,實在是說不準這新縣太爺會不會也是個硬茬子。“大人,你沒事吧?”沈沉道:“我隻是有點感動,無妨的,無妨的。小許大夫,不知方不方便單獨聊聊?”三人無語,這就感動流淚?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太容易共情了?三人望著沈沉,滿心滿眼都寫著“這縣太爺,腦子有病”。“那就去後院吧。”許屾將沈沉引到醫館後院,這就是她們平常用來曬藥的小坪,東南角種著一棵幾十年的老桂樹,是在吳家來之前就已經在了。時常還會有一隻不知道哪家的小白貓來樹下打滾。“沈大人,問吧。”沈沉自然是察覺到了門後躡手躡腳的吳家老小,欲言又止。許屾無奈歎氣,上前趕走兩人。“外麵的病人們還在等著呢,若是耽誤了客人的病情該怎麼辦,我這兒沒事的。”吳秋仁囑咐道:“要是那登……縣太爺對你做什麼,你可千萬要跟師父說啊。”吳曉也擼起袖子:“師兄最近炒藥練出一副鐵砂掌,手比鐵硬,我覺得我可以搞定這個縣太爺!”這個縣太爺看著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如果真打起來他應該是有勝算的。可不能丟了自己在小師妹眼中威武霸氣的形象啊!直到許屾反複聲明不會有事,他們兩個才憂心忡忡地暫時離開。“我們需要知道死者的身份。”沈沉開門見山。昨日對於新的縣太爺究竟是黑是白尚且不明,她不敢透露太多,現在看來至少不會因為自己的隱瞞而受責。隻是可惜……“可能要讓大人失望了,昨日也並不是刻意搪塞,我真的不知道死者是誰。河底有屍體也隻是因為我在河岸撈魚的時候,發現河底有魚群集聚,猜測有屍體,就連是禽畜還是人我都不確定。”她背靠著桂花樹,流露出歉意。魚群吃食,往往會從四麵八方分散湧來,如果水底本就有了“食物”,拋灑魚食時在“食物”附近的魚就會從同一個位置湧來,而尋常的魚是不會啃食屍體的,乾坤河下有一種食肉的魚,他們平常以魚屍為食,但數量少,位置分散,隻有在水底某處有足夠的“食物”的時候才會在一個區域中集中。女屍身上被魚群啃食的痕跡便是證明。這些,沈沉不是沒有想到可能性。“昨天你特意帶著訃玉到河邊看你撈魚,就是想提醒我吧?”沈沉當然相信以訃玉的身手絕對不會被人察覺,但是如果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會派人跟蹤的話,就知道自己的舉動一定會被他知道。許屾淺笑:“沒有大人想的那麼神,或許我隻是想撈魚呢?而且,我也沒想到你們真的會派人撈屍。以前的那位朱大人,可不是一個恪盡職守的好官。”如果不是聽老左說了那麼些沈沉的‘好話’,她可不會冒著報假案挨板子的風險坦白呢。“怕我們不相信你的猜測,所以報案說見到有人跳河嗎?你還是挺聰明的。”“有句老話叫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大人也比看起來要可靠些。”一來一回的,兩人開始互相奉承了起來。“現在的證據和線索實在是太少,我聽說有人能通過頭骨複原死者生前相貌,如果有死者畫像,或許能夠幫助其親人認領屍體。”不知道死者的身份,剖屍就成了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如果剖完屍,死者親眷又找上門說他們對死者不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