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多雲轉晴。
全體師生在《運動員進行曲》的號召下,在大操場排成方陣舉行升旗儀式。
這是新學期的第五周,也是廣大學子心猿意馬最為期待的一周。
“管弦樂隊慷慨激昂的演奏通過大廣播裏傳遍全校,此時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高二年級二十七個班級的方陣。您看呐,那一張張青春活力的麵孔,那一個個喜氣洋洋的笑臉,這都是我們祖國未來的接班人,他們昂首挺胸,他們翹首以待,他們熱情似火,他們心潮澎湃,他們迫不及待地想提前對祖國媽媽說一句,生日快樂!媽媽咳——”
周白仿佛喉嚨口卡著一口十七年老痰的廣播腔被池餘強行打斷,她咳嗽著回頭,目光和站在隊伍後麵的班主任撞了個正著。
班主任是一個長相軟萌的年輕女生,此時卻豎起拇指對周白比劃一下脖子。
周白隔著十來道人牆對班主任深深鞠了一躬,表示自己已經深刻地認識到影響公共秩序的嚴重錯誤。
但這也不能怪周白。
畢竟長達七天假期的國慶節就近在眼前,周一到周四的每一天都是歡度國慶倒計時,他們克製不住年輕躁動的心,連在升旗台上例行念演講稿的校領導都變得麵目可愛。
周白連咳了兩三聲,終於把剛才卡痰裝深沉的聲帶緩回來,但咳嗽仿佛會傳染,她這邊剛消停下來,後邊又接過接力棒咳起來。
周白伸長脖子回頭張望,望到了路以忱握拳抵唇,偏過頭咳嗽的側臉。
周白轉過臉來,小聲對池餘咬耳朵:“我聽說路以忱好像有女朋友了,看來傳言不假啊,喏,你看。”
池餘聞言,表情古怪地順著周白努嘴的方向望去,隻看到隔壁隊伍裏的一個男同學正和路以忱說話,說到興起時,他還想哥倆兒好的和路以忱勾肩搭背,然而他剛一把手伸過去,路以忱就皺了下眉,抬手把他擋回去。
路以忱抗拒別人靠近的意思很明顯。
畢竟,勾肩搭背不可避免的會碰到他的脖子。
過了個周末就風寒咳嗽,也證明了他的體質正在變弱。
路以忱這些小細節落在池餘的眼裏,隻是不斷蓋章小說世界的真實性。
池餘收回視線,問周白:“你想要我看什麼?”
周白當即就“嘖”了一聲,對池餘這個臭直男的不敏感感到無力,接著又苦口婆心道:“你難道沒聽說過00後的非單身禮儀嗎?”
池餘疑惑:“什麼東西?”
周白跺了一腳,“就是戴小皮筋啊!”
路以忱戴在左手手腕的橡皮筋,就是眾人紛紛猜測他已經有女朋友的鐵證。
池餘瞥了一眼,發現路以忱手腕上確實多了兩根紅色的橡皮筋,和他的冷白膚色形成了搶眼的對比。
池餘心不在焉地說:“他不可能有女朋友的。”
隻有池餘清楚,路以忱根本就沒有女朋友,但因為某些不可說的秘密,路以忱需要對外展示非單身的禮儀。
這大概就跟某些不婚主義的成年人會對外戴著婚戒一個道理吧。
而路以忱還不知道,池餘已經窺見他的全部秘密。
“啊??”
池餘一語驚雷,周白仿佛嗅到了重磅八卦的芬芳,急不可耐地扒拉著池餘的手臂追問道:“什麼什麼,你剛才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
池餘這才回神,麵對周白如同鬣狗般令人防備的八卦嗅覺,他皺著眉,強行做出不耐煩的姿態道:“什麼為什麼,我都還沒有女朋友,他憑什麼能有女朋友?”
池餘的態度一如既往的蠻不講理,但這個說辭更能讓旁人信服,畢竟池餘一直以來都很不待見路以忱,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隻是周白仍然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她對池餘太了解了,若是在平時,池餘反駁的姿態應該是冷嘲熱諷不耐煩,而現在卻更像是欲蓋彌彰。
周白在池餘身上探不出什麼名堂,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路以忱,恰好撞上路以忱的視線。
四目相對。
路以忱的目光慵懶散漫,帶著一點佻薄的味道。
他的唇角彎起一點弧度,對周白笑了一下。
“靠!”
周白猛地一抓池餘的手。
五指指甲如同鋸牙鉤爪,把池餘掐得肉疼。
池餘皺眉道:“你發什麼瘋?”
路以忱那一笑讓她心搖神晃,她簡直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她將是當代女關羽。
周白扶著池餘的手站穩,心有愧疚地撫平被她掐出褶皺的校服,也忽然明白了池餘剛才的欲蓋彌彰,恐怕是心裏發慌。
畢竟池餘一直視路以忱為死對頭,單方麵地把人生過成了和路以忱1v1的對抗賽。
如果路以忱脫單了,第一個緊張的就是池餘。
“說起來,”周白試探道:“你和wuli校花怎麼樣了?”
池餘:“誰?”
周白揶揄道:“彭思立,就藝術班那個班花呀!你跟她不是認識嗎?上周約見麵了吧?”
池餘“哦”了一聲,冷冷淡淡道:“見什麼麵,我跟她隻是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學而已。”
當初池餘說要轉學到北高的時候,還被付強幾人揶揄是不是為了校花來的。
但是池餘真沒那個心思,他也是轉學之後才偶然得知彭思立也在這所學校。
周白“蕪湖”一聲,豎起大拇指誇道:“真不錯,你們班是看臉招生的吧?你們那一屆的小學招生辦都可以去當養成係星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