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柏霖理清了所有思緒,轉身笑著對玉肌草說:“小草,既然現在吃飽了,嘟嘟帶你出去玩。”
這句話剛說完他又驚了一下,為那句從自己口中脫口而出的“嘟嘟”二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娘們唧唧的外號他已經慢慢從骨子裏接受了,接受到自己就那麼自然而然從口中說出來。都怪那頭蠢鹿每次都在他耳邊“嘟嘟、嘟嘟”得叫,害得他聽久了莫名其妙覺得挺順耳的。
果然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幸虧馬上就要把她送走了,不然都柏霖還不知道自己會潛移默化變成什麼樣子。
玉肌草從來沒有想過別的,包括都柏霖三番四次問她家住哪裏、上北山在哪裏,她從來沒懷疑他要把自己送走。
當然這些並非是因為她腦袋愚笨、不懂世事險惡,相反正是因為太知道這些,她才願意相信這兩天的溫暖跟體貼。
她不願意把都柏霖想成壞人。盡管從開始到現在,他對她的態度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壞,但她依然覺得他比很多人都對自己好,是她成長到今天,可以跟姐姐和璟方哥哥相提並論的存在。畢竟在她的記憶裏,連父親跟母親都可以做到為了一己之私把她賣掉,還有誰應該對自己好呢?
所以聽到都柏霖在請自己吃好吃的以後又要帶自己出去玩的話,她高興到不疑有他,隻一臉興奮地表達自己的高興與感謝。
“真的嗎嘟嘟?你要帶我出去玩?好呀好呀,我們去哪裏?”
她一高興就忍不住想上手摟都柏霖的手臂,被對方眼神製止之後又不情不願地放下了。
“上車。”都柏霖扔下兩個字就往停車的方向走。
玉肌草現在已經知道那龐然大物的名字叫“車”了,一臉雀躍地跟在都柏霖身後,想到很快就能讓那車帶著他們一起出去玩,高興得連步伐都變得輕快起來。
都柏霖一路上心事重重,一邊懷疑赤明山是不是真的就是上北山,一邊擔心待會兒到了之後把那蠢鹿偷偷留下來,她能不能順利找到回家的路,總之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偏偏玉肌草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僅坐沒坐相,一會兒把頭扔到窗外看看風景,一會兒把手弄弄車內的掛件,嘴巴也一刻沒歇。
“嘟嘟,為什麼‘車’不會累?它都帶著我們跑了好多地方,也沒見吃過什麼東西。”
“嘟嘟,剛剛的南瓜真好吃,比上回的還好吃,你沒吃真可惜。”
“嘟嘟,你給我的寶物真好,剛才你不在家的時候,它一直陪我說話。”
“嘟嘟……”
都柏霖心裏本就存了心事,現在被那蠢鹿“嗡嗡嗡”的說話聲吵得更加心煩意亂,忍不住大聲說道:“你能不能安靜點?不知道自己這樣很煩人嗎?”
一句話說得玉肌草立馬安安靜靜坐在車上,隻是閉嘴之前又輕聲說了一句,“嘟嘟什麼都好,就是脾氣不好,總這麼凶……”
她以為都柏霖沒聽見,偏偏他聽力很好,聽得清清楚楚。
“我就這樣,你要不喜歡隨時可以走,沒人攔著。”
“我不走!我哪都不去,就跟著嘟嘟!”
玉肌草一著急臉就紅,眼下聽到都柏霖讓她走的話,急的一下子忘了剛才對方警告她要安靜的話,大聲說道。
說完又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聲音過大,趕緊道歉。
“對不起嘟嘟,我又吵到你了對不對?你說過開車的時候喜歡安靜,我有記得……”
都柏霖心裏突然變得煩躁起來。不僅為她記得自己之前說的那句喜歡開車安靜的話,她是他什麼人,憑什麼把他隨隨便便說出口的話記在心裏,也為自己內心突然升騰而起的愧疚。
沒錯,他突然愧疚起來。
“沒事,沒吵到我。剛才不好意思,你別把那些放在心上。”他不敢看她的眼睛,隻假裝目視前方,一副全神貫注開車的模樣。
“嘟嘟說的話我當然要放在心上。”
“為什麼?”
“因為嘟嘟對我好,姐姐說要聽對自己好的人的話,因為他們都是為我好。”
那蠢鹿竟然說他對她好?在他想要偷偷摸摸把他送到赤明山,然後扔下不管的路上。
都柏霖的愧疚感更重了,但他在心裏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心軟。
且不說他們本來就無緣無故,她這樣不明不白跟著他,不僅對他來說是個累贅,對她自己也是一件敗壞名聲的事,況且她一直口口聲聲說姐姐,就算她跟父母關係不好,起碼回家之後還有姐姐,好過現在這樣無依無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