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符彥哪裏沒看出來玉肌草的心事。
其實在今天之前,他從沒有想過跟她多說什麼。他想到的隻是陪著她、保護她的安全,隻要她還願意留在這個世界一天,他都可以靜靜陪在她左右。
但剛才在那間放映廳裏,他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通過熒幕透出來的點點光亮,看到她的肩膀不停地抖動,以及結束之後到她跟前,看到那張閃著淚光的小臉,突然就不想那樣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他以為隻要按照她的心意來,她就可以快樂,殊不知這種快樂或許隻是暫時的,很有可能還是虛假的。
那些他看不到的日子裏,她到底是快樂還是憂傷的呢?
她還小,也沒有經曆過什麼,心性到底不成熟,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全麵。
就像剛才那部電影,她想到的或許隻是創作那個故事的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心裏是怎麼想的,殊不知創作很多時候都是虛構的,是靈感的乍然一現,並不能代表現實。
可她的傷心跟難過卻是實實在在的。她肯定由電影裏的男女主角聯想到自己,因此才哭得那麼傷心。
時符彥原本想把那些告訴她,但突然有那麼一瞬間,想到剛才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又改變了主意。
如果他的成全帶來的是一個生活得並不那麼開心的她,一切又有何意義?
他用公筷往她的碗裏夾了一道綠色蔬菜,笑著說:“先別想那麼多,好好把這頓飯吃完。結束之後我會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你你。”
玉肌草望著滿桌的綠葉菜以及甜品糕點,心裏的困惑更重了,但還是笑著吃完了那頓飯。
原因是她對時符彥,盡管感情複雜,但到底是信任的。從鹿吳山到赤明山,那些過命的交情是實打實的,兩個人還互相贈與了信物,這樣的關係無論如何也是難得且值得珍惜的。
他是繼姐姐、瑾方哥哥跟都柏霖之外,難得對她真心的人。
一頓飯吃得極其糾結,盡管滿桌都是喜歡吃的東西,但她很難有享受的心情。心裏一麵困惑時符彥待會兒將會跟她說什麼,一麵又想到剛才看的那場電影,總之一顆心像在酸水裏泡著,到最後整個表麵發皺犯白,無端生出幾絲悲涼之感。
時符彥大概知道她沒什麼胃口跟心情,索性直接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吃飯的時候不要胡思亂想,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個高的頂著。”原本他想說天塌下來有他頂著,但害怕這麼說太過直接,會嚇到她,最後隻能換了番說辭。
玉肌草幹脆放下碗筷,也直接說:“符彥哥哥有什麼話直接說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想要溝通跟交流的態度很明顯,時符彥決定聽從她的決定。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這麼了解你的喜好,大到吃的喝的,小到用餐的餐具,所有的一切我好像都特別了解。”
這確實是玉肌草心中的困惑,她點點頭。
“其實我知道你是來自上北山的一隻靈鹿,來到這裏是因為一場意外。”
這句話直接如驚雷一般在玉肌草頭頂炸裂開來,火光並著聲音,讓她眼前一晃,耳朵也出現了短暫的耳鳴。
“我知道這些的原因是因為從某些角度來說,我也莫名其妙參與到這場意外裏來。”
他的聲音一字一句傳到玉肌草耳中,那種虛晃跟耳鳴的症狀漸漸消退之後,她開始回想那些話。
他說他知道她的身世,還說他也莫名奇妙參與到她的那場意外裏來。可是她的秘密在這個世界上隻跟都柏霖一人說過,他是如何知曉的呢?
莫非那天在鹿吳山躲避瑰氏的時候,他從中間窺探到幾分?可是當時情況混亂,幾方交戰,並沒有顯露多少有關她身世的秘密啊,他到底如何知道的?
他說他參與到那場意外裏來,她能理解,畢竟他三番兩次救她於危難之中,也跟瑰氏交過好幾回手,可以稱做參與。
但他知道她的秘密卻從來沒有表現出震驚跟害怕的情緒,這是她不能理解的。
就拿都柏霖來說,盡管現在兩人關係很親近,可是當初第一次聽說那些秘密的時候,他的表現可是不願相信甚至有明顯的恐懼跟排斥情緒的,她不覺得那有什麼,畢竟人之常情的事情,能理解。
但時符彥的反應她就沒辦法理解了。
“我知道你心裏應該很費解,認為我的反應不太正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停頓了幾秒鍾,接下來的一番話再次讓玉肌草頭頂崩裂出一道閃電來。
他說:“之所以有現在的反應是因為我跟你一樣,瑰氏口中那位鹿蜀郎君就是我。”
頭頂的閃電一聲接一身像響徹在腦內上空,玉肌草覺得四周好像籠罩著另一層空氣,那空氣令她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