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剛剛明確交代過了，每個人都要讀出聲。
耿逸辰憋了半天，臉都漲的通紅，卻沒勇氣撒謊說自己讀了。
兩個人沉默著，耿逸辰沒敢多看老師，把目光收回看著書，他感覺到全班似乎都看向了他，這讓他十分緊張。
“大家都在跟著我讀單詞，你幹什麼呢？”英語老師皺起眉，“你別弄了。”
耿逸辰沒有聽明白。
英語老師許是剛剛的餘火未消，神色嚴厲：“叫你別弄了聽到了嗎？站起來！”
耿逸辰麻利站了起來，心下更是驚畏，但是他實在是聽不明白老師的意思。
英語老師深吸一口氣，似乎被氣得夠嗆，她猛地奪過耿逸辰手裏的圓珠筆，用力扔了出去。
前門一直開著，圓珠筆從門口飛出去，“啪”的一聲落地，滾到了對麵的水房。
耿逸辰一臉錯愕，至此才明白老師是讓他不要一直按手裏的筆。
但是他真的沒有察覺，這純粹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這一班都是什麼人？你也給我出去站著！”
耿逸辰臉色漲紅，羞赧不已。他從來沒被老師凶過，一時間眼眶泛出淚花。
“叫你出去聽不懂嗎？”英語老師加大了聲音。
耿逸辰攥緊拳頭，他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出教室的，隻覺得整個人都蒙了。
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他做錯了事？他被老師轟出教室了？是他嗎？
英語老師掃了一眼門外，跟著走了出來：“讓你撿了嗎？”
耿逸辰即將觸碰到筆的手一頓。淚水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耿逸辰被要求著站到了門口，英語老師滔滔不絕地指責他的行為。不過兩三句，就已經把他徹底說哭了。
他從來沒被老師訓過，一時間啜泣不止，直到氣息都不再均勻。
耿逸辰強忍著不想丟人地哭，他不想讓大家看他的笑話。但是越是想忍就越是上不來氣，反而哽咽得更劇烈了。
英語老師並沒有因為他的淚水而停止責備，反而足足花了十分鍾的上課時間來對耿逸辰進行思想教育，企圖將自己正確的認知傳授給這些不受教的學生，她的聲音夾雜著耿逸辰的哭聲，在樓道內回蕩。
蘇洋出了門，轉到廁所先抽了根煙。
他卷起校服袖子，露出大臂上一道不深不淺的刀傷，瘦削的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同樣布滿傷痕，舊傷未消，新傷又現。
他心中有一股怒火無處發泄。
他默默看著身上的傷，飛快抽完了一根煙，隨後把煙頭砸了出去，惡狠狠道：“老不死的東西！”
這些年他把那個瘋子當父親，從來沒這麼咒過他，一時間臉上有些激動得發麻。
像是權威突然被打破，仇恨感如洪水猛獸般吞噬過來。
有些轉變可能就發生在一瞬間，就是那麼細小的一件事，當事人自己都不會察覺。
蘇洋並沒有發現心裏有什麼東西隨著這聲咒罵突然坍塌了，他的理智仿佛被仇恨淹沒：“我就是混子，我就是來混的，怎麼樣！你以為你能生出個什麼好東西嗎？讓我出去掙錢，我就不去，憑什麼！md！我就算誰都不如也比你強！”
蘇洋大聲叫罵著，又點了一根煙，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不好的做法。
慢慢抽完了這根煙，腦子裏的想法也漸漸化為平淡。
他起身又去小賣店買了包幹脆麵，就著烤腸吃了，算是早餐。
蘇洋在學校逛蕩了半天，有些後悔今天來學校的決定。本想翻牆溜出去，剛一抬腿，卻隱約聽見有人叫他。
耿逸辰繞著教學樓找了一圈，終於看見了圍欄處的蘇洋：“蘇洋！”
耿逸辰一邊跑過來，一邊抬起手臂，胡亂用衣服擦了一下眼睛，氣喘籲籲地叫住他：“蘇洋！”
蘇洋扭頭就見到這個慫包，先是翻了個白眼。
耿逸辰繞過甬道中央的國旗台，背後的陽光照著他，在空曠的校園裏，他迎麵跑到他身邊。
耿逸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胸口起伏得厲害。
蘇洋看見這個憨憨一副剛剛凶猛哭過的樣子，臉上紅得發紫，嘴唇紅腫，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花，一時間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