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報仇(1 / 3)

河麵上風平浪靜,緩緩流過的水清冽至極。

正是夕陽西下時,天邊橘紅的雲把水麵耀得火燒般燦爛。

兩個剛打山上砍柴下來的壯丁正蹲在河邊洗臉歇息。他們背後是剛被他們放下來的竹筐,竹筐裏是他們從山上砍下來的柴,他們正要背著這些砍了一天的柴回家去。

“累死老子了,”其中一個歎道,“哎,你聽說沒,洲家那夥叛國賊,昨晚上全沒了,全家都上了刑場,滿門都被砍了。”

“啊?不是說三天後才問斬嗎?”另一個茫然道,“怎麼突然就斬了?”

“誰知道,那朝堂裏的都是國事,這事兒提前還是延後哪兒是咱能知道的。不過這月裏說要把洲家全都斬了的事兒真是……總提前又延後提前又延後的,真不知道怎麼個事兒。不過提前也正常吧,那家家主洲劍英可是叛通北蠻呢。”

這壯丁說到這兒,不禁壓低了聲音,緩緩道:“半月前把他跟他兒子一起繞著京城遊行示眾的時候不說了嗎,他裏通那北蠻,暗暗相助了蠻夷好幾次呢。聽說要不是他做那些事,北境那邊也不至於失守那麼大一塊地方……這相當於是賣土地給北邊蠻夷啊。”

“做的倒確實是糟心事兒。隻是他跟他兒子在牢裏坐了小個把月了,這問斬怎麼一會兒提前一會兒延後的,鬧得大夥兒都不知道到底斬不斬了。既是叛國賊,利索斬了不就得了?”

“聽說是朝廷裏有人替他說話周旋呢。多半是元大人,他跟洲劍英可是拜把子兄弟。唉,要我說,洲大人這一生清廉,是不是他幹的也倒真不一定。”

“這還能不一定?都鐵證如山了,不是都把和蠻夷的往來書簡從他家翻出來了嗎?還蓋了他洲家的公章呢。”

“那不還有個沈難清嗎!要我說,八成是他自己裏通外合,擱那兒栽贓陷害呢!你忘啦,那沈大人每次見著他洲家人都陰陽怪氣的,尤其和那洲家兒子最合不來,見麵不出半句就要吵,之前那幫權貴公子來這邊,他倆擱攝政王和皇上跟前吵得直嚷嚷呢,禁軍都險些拉不住!”

“可……就算是互看不順眼,沈大人也沒那麼大權利吧?”

“唉,不管怎麼說,洲家算是全完了。”另一人連連搖頭歎氣道,“聽人說,洲家那兒子更慘,他家問斬前天晚上,他兒子就被人在牢裏用幾把槍活活捅死了……”

“是啊。”

有道聲音很不合時宜地幽幽插進來,聲音顫抖:“我也記得是被捅死了……”

正說著話的兩個壯丁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就見一個披頭散發的瘦弱青年人不知什麼時候蹲到了他們旁邊來,正前傾著身看著水麵上,喉嚨裏發出滲人的笑聲。

不過仔細聽聽,這笑裏還有點發虛,像是難以置信。

倆壯丁被突然出現的人嚇得嗚嗚嗷嗷兩聲,連連後退著大叫:“你誰啊!?!”

青年人默默轉過頭來。

此人目光幽怨,皮膚白淨,骨架瘦弱,眉眼深邃,一雙劍眉星目十分英氣。不過他瞳孔比常人小些,再加上一雙眼裏不知為何溢滿了想殺人的戾氣,眉眼間就隻剩下了凜冽的狠厲,白瞎了這劍眉星目的器宇軒昂。

青年幽幽瞪了會兒兩個壯丁,嘖了一聲,別開腦袋,用力捂住腦門,又抓住頭發,愁得一陣猛搓,把自己搓成了個鳥窩。

他說話都透著股咬牙切齒的憤恨勁兒:“我也記得我死了啊……”

“?什麼?”

洲不寧不想說話。

他是洲不寧,理應已經死了的洲不寧。

洲不寧記得清清楚楚。前天晚上半夜,也就是他全家被拉出去處死的前一個晚上,牢裏的七個獄卒人手一把長槍,全都捅在了他身上。

那些獄卒是審問罪臣或犯事人的好手,知道怎麼樣最痛,怎麼死最慘,所以捅的都不是致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