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可怕的,並不是那種人人都難以避免的一念之差,而是那種深入習俗、盤踞於人心深處、讓人變得深信不疑的謬誤與偏見。】(注1)
以上,是弗蘭西斯·培根的名言。
過去我家裏對身為不良少年的今牛若狹存在偏見,以至於他送來的一百件禮物,我一件也沒收到。
如果不是紅葉後來提起,我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
他們的偏見盤踞在內心深處,投射出來,就和眼睛長成了一體。
此刻,我望著麵前已經從不良世界裏引退的今牛若狹,心情十分複雜。
但最應該做的一件事,是我欠他很久的那句道歉——
“若狹君,對不起!”
“芙柚子,我其實——”
我們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很顯然,剛才各懷心事。
我的話說完了,而他的話隻說了一半。
“其實”後麵是什麼?
我見他僵在那裏,提醒道:“若——”
“你不要說話。”
我:?
“若狹君,你——”你是經濟上遇到困難了?
結合他目前開健身房的事,我能想到的隻有這個。
“我聽不到。”他猛得吸了一口手裏的娃哈哈ad鈣奶,“反正我聽不到。”
這瓶娃哈哈是午餐時他看明司春千夜喝得很愜意,強行從對方手裏搶來的最後一瓶。
“什麼你聽不到?”我在他的娃哈哈瓶子上彈了一下,“快點說清楚。”
“你的下一句話,”他盯著娃哈哈看,“……該不會是要說我是個好人吧。”
我想了一下,當年的事,他一直包容我,確實也可以這麼評價。
“你是個好人。”
“……”
今牛若狹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悲憤。
“你到底怎麼了?”
“喂,芙柚子。”他鼓起了包子臉,捏著娃哈哈的瓶子,竟然顯得有些委屈,“我拒收好人卡哦。”
好人卡?
我明白他在想什麼了。
“誇別人是好人,和發好人卡是兩碼事。”我解釋道,“以前有男孩子向我表白,我也沒說他是好人。”
今牛若狹抬起眼眸。
日光漸斜,下午的米花中學裏,他一動不動,靜如雕塑,像在等待一場宣判。
……別這麼緊張呀,朋友。
我拉住他的袖子,直接在他手裏的娃哈哈上吸了一口。
“還挺好喝的。”我抿了抿嘴唇,然後看他。
這是我第一次喝他喝過的東西,用我戲弄明司春千夜的話來說,就是間接接吻。
我的答案是什麼,他如果不是傻子,就應該懂了。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他不太確定地問。
我沒說話,一口氣將剩下的娃哈哈全吸光了。
這下傻子也應該懂了。
於是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我和今牛若狹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牽手。
然而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牽手,竟然是在中學的男廁所前麵,這合理嗎?這浪漫嗎?!
“你家裏人會同意麼?你媽也不怎麼喜歡我。”
……這家夥,一定要在這時候提這種事嗎?
我故意用眼神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原來你要追的人是我媽。”
今牛若狹捏了一下我的手指,“又開始胡說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