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二十九

在方笑偉的一手操作下,電台黨組終於通過了讓他兼任都市調頻台台長,讓馬潔擔任副台長,讓胡揚擔任群訪部主任的決定。

電台黨組的決定文件下發後,立即在台內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大家紛紛對胡揚報打不平,說這樣做對胡揚實在太不公正了,辦台時,誰都不肯出頭,他辛辛苦苦創辦起來了,一看社會效益經濟效益都很好,卻被踢到了一邊,讓別人坐享其成。這世界,真的還有什麼正義可言,公道可言?但是大家隻是在暗地裏,在適合議論的氛圍裏議論議論,也僅僅如此,見了台領導,照樣還是畢恭畢敬,照樣還得去討好巴結。現在的人都學聰明了,隻要不牽扯到自己的利益,誰都不願意跟自己的上司去較勁兒,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

謝婷婷聽到大家的這種議論後,心裏非常難過,難過得真想大哭一場,為胡揚,也為她自己。她雖說涉世不深,對領導層的一些微妙關係也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她是十分清楚的,無論從業務能力,知識水平,領導才幹,大家都很擁護胡揚,而他們為什麼要把他調到一個無關緊要的部門裏去了呢?在黨的文件中,在一些領導的講話中,處處都可以看到、聽到要任人為賢,量才而用,要能者上庸者下,要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為什麼在現實生活中卻是這樣一種結果呢?為什麼光明正大,正直坦誠幹工作的人不能委以重任,而那些蠅蠅苟苟,吹牛拍馬之徒卻能飛黃騰達?

麵對這樣的一種現實,她感到惶恐,感到迷茫,感到欲哭無淚。

這不僅僅是因為她對胡揚有感情,即便拋開私人的任何情感,站在公正的立場上評說,她同樣覺得對胡揚太不公正了,這和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沒啥兩樣?西漢時的張良有“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之說,這種民族的劣根性難道還要這樣延續下去嗎?

她悲憤,她不平,但她又無法向胡揚去訴說。

她不忍心,真的不忍心讓胡揚去承受這樣的打擊。盡管,這打擊不是她所造成的,但,她還是希望能推遲得越長越好,至少在他沒有接受這種打擊之前尚能保持著一種快樂的狀態。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雖然她瞞住了他,事實卻無法瞞住他。胡揚終於知道了這個結果。

這天,胡揚去上電台,一來是想念同事們,想去看看,二來他要給田振軍彙報扶貧點上的工作情況。一去幾個月,他再沒有同田振軍、方笑偉見過麵,他們也沒有上扶貧點上來看望過他。他雖然一輩子不見他們也不會想著見他們,但是出於工作的關係,還不得不同他們見麵。下到各個扶貧點上的別的單位的幹部,其實誰都沒有像胡揚這麼老老實實的呆著,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打個轉兒又回到了單位上,該幹啥的照樣幹啥,隻是單位在錢財物上多劃拉一點給他們就得了。可是胡揚卻不同,他是帶著一股子氣出來的,既然出來了,他就想多呆一個階段,等到在時間上有了點距離感再回去。他生性就這麼倔強,他實在沒有辦法改變他自己。最近,他終於為他找到了一件可作的事兒,也算為扶貧點上做了一點貢獻。他的一篇有關貧困地區兒童失學率越來越高的報告文學刊發在一家全國有影響的雜誌上,立即引起了社會反響,其中,南方一家集團公司想在六溝村搞一個希望工程小學,老總帶著人馬親自考察了一番後無不感歎地說,我沒有想到農村還有這麼窮的地方,我決定要在這裏投資修建一所希望小學,並每年負擔起貧困學生的學習用品。這位老總回去後,很快的兌現了他的諾言,向村上先打過了一百萬元現金,擬定下月中旬在六溝村舉行奠基儀式。胡揚也想等奠基儀式舉行完備之後回到電台來。田振軍聽了他的彙報後先是誇獎了幾句,然後才說你啥時候覺得適合來就啥時候來吧,這裏也非常需要你。談話到這裏本該要結束了,但是田振軍覺得有必要把內部調整的事兒告訴給他,就有點吞吞吐吐地把他調到群訪部,讓他專門負責接待群眾上訪、群眾來信工作的事兒說了。

他默默地聽著,漸漸地頭就大了起來,仿佛全身的血液凝聚到了他的頭上。他恨不得一拳上去,朝著田振軍的那張馬勺臉砸過去,砸他一個稀巴爛。但是,他盡量地克製著,終於克製住了。

他說:“這又是方笑偉的餿點子?”

田振軍有點不好意思的打著哈哈說:“話不能這麼說,這不是哪個人的意見,這是我們黨織會上研究決定的,也就是我們集體的意見嘛!”

胡揚一聽他這種說話的口氣,一聽他們動不動就拿著黨組的決定來壓製不同意見,就非常反感,但,他還是在告誡自己,要克製住,克製住,千萬別發火。他吸了口煙,把火氣強壓了壓才說:‘這就是說,你們三個人組成的黨組班子已經決定了,就是黨組的意誌,就成了黨組織的決定,我們其他人就必須無條件的服從,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