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婆子突然睜大眼睛坐起身,雙手紮煞著,朝頭發亂抓亂撓,把自己撓成了瘋婆子模樣,接著大叫一聲,這倒是嚇了粼光和葭萱一大跳,這聲叫,可能驚醒了不少人,葭萱害怕,粼光忙拉著她回屋。
屋子裏還住著另外六個丫鬟,睡得挺沉,隻一兩個翻了下身。粼光心想南瓜送她的究竟是什麼咒,她沒問他。難不成是“瘋咒”,聽南瓜提起過,中了瘋咒會做出很多有意思的事。
她剛躺下又起了身,很好奇連婆子會瘋成什麼樣兒?葭萱不敢出去,粼光出了屋子,有幾個膽大的丫鬟也往外跑,粼光跟在她們後麵。
連婆子在外間瘋跑,丫鬟們在後麵追,巡夜的小廝也提著燈籠跟來了。隻見她跑去了芳梓池,縱身一躍,跳了下去,像隻落水的老母雞不停地煽動雙翅,兩個小廝下到池子裏拉她上來,她卻將小廝的腦袋往水裏摁,小廝拿她沒辦法,管她要被她打,不管她又擔心她遊到池心淹下去,進退兩難,隻得在她後麵穩著不動,不敢靠近她。
這池子若是歸連婆所有,她玩心一起,倒是遊一晚的水,可惜這是北府的芳梓池,這般玩法會惹得珺珂不快。瘋咒隻管半個時辰,但她玩得不亦樂乎,口裏唱著鄉音小調,仿佛回到了遙遠的小時候。
這不是瘋咒,是南瓜提過的“童心”咒,中了此咒的人會玩一個小時候的難忘遊戲,想不到惡魔一樣惹人厭的連婆子也有過這麼快樂的幼年時光。
南瓜本來給粼光的咒是用來捉弄惡婆子的,很可能這位半吊子魔咒師給錯了咒。
小廝們在連婆子身後凍得哆嗦發抖,丫鬟們在岸邊也在不停地打噴嚏,眾人不知她出了何事,隻是笑個不停。粼光看那婆子的滑稽樣也忍不住笑意。
粼光回了耳房,那晚,睡得很好。第二日得知,連老婆子鬧了大半個時辰的水,寒冬深夜,池水浸骨,這婆子原來隻是個凡體,還一直吹噓著她修煉成了地仙,根本不是,這一晚的鬧騰,弱不禁風的她患了重度風寒,在北府躺了半個月都不見好。
這婆子為人刻薄陰毒,患了重症,根本無人細心照料她。珺珂也不待見她,她已無用,這病至少要拖個半年才好。珺珂說:“沒的讓人在府上白吃白住不做事,打發她一些錢財,轟走吧。”
雖然珺珂這麼做顯得無情無義,但下人們卻一致叫好,傳出“公主為我們除了一大害。”的佳話,這話吹進珺珂耳中,令她十分滿意。
而葭萱也終於做了一件大膽的事,就在連婆子躺在床上時,她進了她的屋子,直麵她那雙銅鈴似的烏賊眼睛,在她眼皮子底下找出了凍瘡膏,她後悔沒有啐婆子一口,卻沒出息地對婆子說了句“你好好將息”的話,誰叫精靈族總是這麼心善呢。
粼光抹了藥膏,手上的凍瘡立即就不癢了。葭萱說:“若是鳩白看到你在府上這麼受累,肯定心疼死了。”粼光道:“我們誰不受累呢?”葭萱道:“鳩白好很多呀,他不用去寒冰室。可他太好了,每次都陪我們去一起受苦,還給我們吹笛子緩解痛楚。”粼光道:“是啊,他是個傻小子。”
鳩白並非樂族,屬於精靈一族的“香”族,寒冰室的懲罰隻針對精靈樂族。
佛、仙、神聖三者所用的香皆來自鳩白的香族。鳩白和粼光一起長大,親密無間,情誼非比尋常,鳩白學會了粼光的全部音樂技能,粼光隻學會了一部分鳩白的製香方法,這是稟賦各有不同所致。鳩白是個傻缺,硬是要和粼光共患難,主動要求去受寒冰室的風吹雨打。
粼光罵過他好幾次,他也不聽,他會一邊忍痛一邊為隔壁的粼光吹響竹笛,笛音能抵製和降低部分痛楚,看守們本不允許他帶著笛子來寒冰室,當然他們亦不知道笛聲的妙用,鳩白用金銖賄賂,他們也就閉口不言。
粼光其實是盼望去郊外勞作的,辛苦些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能和阿墉長老互通消息,也能見到鳩白這個傻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