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光隻得打道回府,途中遇到了永逍,他正在找她,粼光問他何事。
“霍藍鑫的腦袋痛得不得了,聽聞我有辦法治他的病,所以請我光臨一趟藍堡。二十年前,有個老和尚對他說要治愈頭痛病,需得吃齋念佛二十年,他在藍堡建了佛堂,請了和尚,日日誦經,二十年過去,病痛不減反增,和尚倒是在藍堡混得風生水起。”
“他那是老毛病了,請了多少個神仙都不頂用,和尚估計也是騙吃騙喝的,你又不懂醫理,也學和尚,想撈啥好處?”
“好處可容後再說,有了你,他那個病就會有一點轉機。”
“我?”粼光指著自己,“我都不知道我比神仙還厲害呢。”
“你隨身攜帶的止痛香很有用,精靈之鄉獨有的止痛藥材,天字第一號的香,再加上鳩白兄無與倫比的調製手法,這香至少保管他今夜能睡好。”
“明日又會疼,日複一日,他難道真是因為身體上的原因才遭致大權旁落麼?你想要治好他的病,助他從霍紅雪手中搶過權,他是鐵定的不戰派,這樣的話,西境就不會有戰事。可霍紅雪和紅鯉成了親,他說不定也不會開戰了。”
“霍紅雪還在繼續趕製戰艦船炮,還要強行轟走靠海的漁民屋,用來修建一個補給站以支援這場還未開打的戰爭。”
“那紅鯉不是白嫁了?”
“聽晏舟說,你十五年前在藍堡住過一年以上,從你的言行舉止來看,你有個心結還未打開,這心結和霍藍鑫有關,不想跟我走一遭嗎?”
粼光點了點頭,決定和永逍同行,跟他一起,去趟藍堡,說不定心頭從此不再被過往的陰影劇烈地衝擊。一路上,粼光也向永逍講了這些天和紅鯉相處的一些細節。當然,不得不聲情並茂地提到霍藍鑫的兒子霍夤。
永逍說:“胖妹,你是否有發覺你具備一種識人辨人的能力。”
“嗯,見過的人,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後還能認出來。”
“不止這個,我說的是你能感知他們的氣息,從而判定他們有何特性,說得更直白一點,能辨出那人是什麼樣的人。”
“氣息?”粼光心想,比如霍夤,她強烈地認為他是個驕奢淫逸之人,可這個特點,明眼人都能瞧出來,“我還沒這麼大的本事,如果真有這個能力,也不會太準,主觀感受很多都不準的。”
永逍微微一笑,“遇到非常人物,你的氣息判斷能力就會派上用場。”
兩人說著話,來到了藍堡,藍堡也張燈結彩的,壁簷全都掛上了紅綢。
藍堡迥異於紅堡,少了肅穆陰沉的氣氛,多了些世俗生活的意味,一個像營寨,一個像畫卷。藍堡也有塔樓,一座用來禮佛,其他的用作儲物,沒有關押任何犯人。主仆的房舍和中原式樣的多重院落大同小異,永逍和粼光從角門而入,穿過二門,拐來拐去的,被帶進了霍藍鑫的書房。
霍藍鑫躺在榻上,那是一把黃花梨六足折疊式榻,一個和尚正坐在榻側的交椅上閉目念經,他的左手滾著佛珠,腳邊燃著檀香。
這和尚,粼光也是見過的,見到他之前,就聽到多嘴多舌的小廝丫鬟們時常提起他,因為他長相奇美無比,他的俗家名諱中有個“玉”字,春心蕩漾的丫鬟們私自稱他為玉郎,他配得上,因為他麵如白玉,溫潤如玉,立如芝蘭玉樹。還聽說連霍藍鑫的夫人巳漪也誇讚過他“如花似玉”,還為他唱了一首歌,其中有四句是這樣唱的,“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那一陣子,還傳言巳漪和玉郎有私情,這個霍家堡,就是此類的風言風語被討論得最為熱乎了,主子們的事也是他們該討論的?這事傳了一陣,始作俑者,即那幾個嘴太碎的丫鬟小廝們都神秘失蹤了,後來,再無人提及這事。
雖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但霍藍鑫將玉郎留在他身邊至今也有二十餘年了,若玉郎真和巳漪有情,以霍藍鑫這種睚眥必報的小肚雞腸還能忍受玉郎二十年?可見,這事就是無來由的空穴來風,信不得。
對了,玉郎的法號叫做諦空。
一通報永逍到來,霍藍鑫就很艱難地從榻上掙紮起來了,他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焦急地等待著永逍,為自己並未親身去請永逍的大駕而感到十分過意不去。
永逍忙扶住霍藍鑫,“大老爺甭多禮了,躺著吧,身子要緊。”
過去了十五年,霍藍鑫像是老了五十歲,看來,他被這該死的頭痛病折磨得不淺,他的麵部表情十分痛苦,五官扭作了一團,麵如土色,形容枯槁。
粼光心想,前幾日,他不是還精神煥發地去向霍紅雪獻策獻言麼?在病痛折磨中都能想出放活血肥自己這個損招,又能有多大的病痛呢?
“諦空,你先下去吧。”
諦空單手做了個揖,轉身出去時,正巧和粼光無意間對視了一下,他立即將眼睛低了下去,粼光心頭又是“咚”了一聲,十五年前,她在遠處見過他一麵,那時,他對她而言,尚有神秘感,如今,神秘感已然消失,也可以說,他雖然穿著和尚的外衣,卻早已成了俗世中的人。
他好麵熟,和誰長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