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救我?如果你不來,或許我會更好過些,或許。……我一直有一個疑問,我們認識麼,你到底是誰。……還有,你憑什麼在沒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救了我,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我很為難嗎,現在我想死都死不了了。……你,你還笑,你故意的吧。”
黑色的翼羽從空中飛掠而過,天織對著麵前虛弱到連站立都有問題的熒惑發表了他明媚而憂鬱的困惑。但是,她總是擺著一張微笑的臉龐,似乎她對所有斥述責備為難的話都免疫,無動於衷。她一如既往得保持著迷人的笑容,就像天空的弧度,蔚藍如洗。
她屈指數著,口中念叨道,“一,二,三,四。”伸著那根纖柔的就像是棉簽的小拇指,繼續說道,“還記的嗎,……。”搖晃著那根小拇指仿佛在炫耀什麼,後麵低吟的囈囈私語仿如——最熟悉的陌生人。熟悉的她,陌生了他。
天織迷茫的眼中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從口中吐出了那顆涅槃珠說道,“早說嗎,我可不是那種貪小便宜的人,不就個破珠子麼,我多的是。……不用推辭了,這麼客氣幹什麼,再怎麼說這東西本來就是你的,你再這樣扭扭捏捏我可怒了。”
天織見她麵情變得飄忽不定,立即改口道,“罷了,罷了,既然你這麼客氣,我也不好意思再勉強。好人做到底,我就收下了你的賄賂。不過,你別以為這樣一顆破珠子就能夠收買我,我高貴的人格絕對是無價的,世間的任何都無法讓我屈服。”
熒惑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態,天織繼續安撫道,“其實,你也不必這麼擔心。既然我收了好處,自然不會虧待你。我保證,在你有生之年,沒有人可以對你造成威脅。”當然,他的承諾沒有人願意相信,即便是白癡都知道這是謊言。
天織又變回了原來那個天織,其實他這樣的性格倒不能全怪他,怪隻能怪世道不好,太安逸了,安逸得連他媽是誰都不認識了。
“你還是那個我所熟悉的你麼?”熒惑在心中反問著自己,或許,那些記憶早該斷了,再也不必為此羈絆,因為他已經不在乎了,全忘了。
熒惑還在思慮的時候,他們已經緩緩落到了一片叢林中,停在了一株高大的鬆木下。
這個茹毛飲血的時代,別說是客棧飯館了,就連一個落腳的農家都沒有。
他們吃得是山上長的野果,喝的是溪裏流淌的清水。他們不用擔心這些野果有殘留農藥,也不用擔心那些水是從那家加工廠裏流出來的廢水。唯一值得擔心的是這些野果也好,水源也好都有了主人,說不準在哪個角落裏就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大部分的狩獵者並不是因為饑餓慌不擇食而攻擊這些覓食者,恰恰相反,他們是吃膩了果子,想換換口味而已。
欲望就是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東西,明明別人眼中的救命稻草在他們眼裏卻是根點火都嫌太粗糙的稻草。
青丘林野,翠雲鬆木叢間。
漫地蔓藤將這片林野裝飾得碧綠輝煌,參天古木稀鬆排布,如天空中點點繁星,繁雜無序。
日漸西沉,林間灑滿了金色的光芒,給大地披上了一層華麗外裳。
此刻的天織正尋找著那些仿如墜飾的靈果,光芒下隨風晃動透射出繽紛色澤。
茫茫青色蔓藤叢中隱藏著一串串朱紅剔透的果實,這類果子在青丘林野極其常見,妖靈將它們稱為曼珠沙果。不過,妖靈並不喜歡這類小靈果,它所蘊含的靈氣不足以彌補妖靈元力的自然損耗。
比起這類小靈果,一般妖靈的靈血則更加有誘惑力。普通的靈果漫山遍野,多到了隻有最低級的妖靈才會去采擷覓食的地步。往往高級的靈果,譬如那些百年、千年甚至萬年以上的靈果就十分稀有,這些奇珍異果才是妖靈所尋覓的能夠提升修為的秘寶。
對於尋覓靈果,天織一向表現得十分憊懶。作為聖山聖王的日子裏,無數的聖靈會千方百計的用各類高級靈果來討好獻媚。最主要的的一點,聖山的那些高級靈果樹對他而言如數家珍,沒等到成熟就已經被洗劫一空了。
“流落在外的孩子傷不起。”天織略有些感慨,可是那些過去都回不去了,有一股莫大的阻力將他隔絕在了世界之外。即便如此他還抱有一絲的奢望,“雖然過去的我犯下了一些不可彌補的過錯,但是現在的我絕對是純潔善良的,無公害的良民。正所謂,聖人也會犯錯,知錯能改,那個啥,絕對不會錯的。”
每當試圖刻意隱藏或者遺忘些什麼的時候,胸口那團可惡的血紋總是散發出灼炙的熱量,熱到臉色發青嘴唇白發,身心如被千萬蟲蟻噬咬。
很快這種痛苦就消退了,隻要他不抵抗就不會再痛苦。
天織蹲在草叢中亂扒一陣,扯出了一條長長的青藤,連一顆沙果也沒見到。透過繁密的草叢,他窺望了一眼不遠處的熒惑,確認並沒有被跟蹤和監視後,悠閑自然的從口中掏出一根靈須草。口中念著誰也聽不懂的咒文,兩隻手像是操控木偶般在草根上來回撥弄。